面对此等恶状与衰颓,只能是营苟者长命富贵、报国之能臣先死。
......
“只能先用魏忠贤。”
王战来到此世的时间确实是很短,但是彼世读书读史的时间却不短,在长时间读书思考的过程中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看法结论;醒来的时间虽短,思考却不慢。成熟的看法映照严酷的现实,王战拿定了主意:
自己要的是消除了治乱兴衰循环,开启了民智,人人自强、人人负责、具备自省自新能力,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华夏文明。如此,自己必定要推行自己的思考所得,必定要首先触动文人、从根本上触动一个巨大的既得利益特权阶层。
此种情况下,作为既得利益特权阶层一员的东林,心中充满了私利,充满了非此即彼的党同伐异,只会成为阻力,已不可用:就算熊廷弼不是大能臣,只是一般干臣,且不肯留在宁远坚守之举真有如邹元标所说的赌气、对王化贞幸灾乐祸的成分,那至少在他熊廷弼被斩首的情况下,王化贞也不应该还活着——毕竟是掌握十三万大军驻扎在广宁的王化贞丧了广宁,弃城而逃,而且王化贞是和熊廷弼同时被邹元标等人判的死罪。
所以归根结底,东林的朋党私利压倒了国事。大明边事能臣、国家干城熊廷弼死于党争。
其他的齐、浙、楚党可用否?答案同样是否定:同样是特权的既得利益者,而且就算本来没怎么样,但是与东林斗了这么多年,党同伐异、为私利而争也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所以也不行。
而且整体来看,大曌所有这些文官,在没有经过改造、思想没有转变之前,执行力都极差。他们只为自身利益撕咬、不为国家民族利益承担半点责任的“党争”,对华夏文明的危害无以复加。
那么,短时间内,谁可用?
魏忠贤。
在自己培养出执行团队、能掌控朝政、彻底的贯彻意志之前,只能保留魏忠贤,先饮鸩止渴,同时制止东林的上奏弹劾。
史书上的东林之人,非此即彼,在他们眼里,不赞同东林的都是小人、邪党,现在,融合而来的大曌第一木匠的记忆同样如此。所以,在保留魏忠贤的情况下,若是把他们放出来、任由他们上奏,甚至让他们以为风向变了、可以疯狂的上疏弹劾阉党了,必欲将非东林之人全部清除出朝堂,那无非是让党争再次激烈、朝政运转失灵,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施政打算没有任何好处,对国家百姓毫无益处。
对比之下,反倒是魏忠贤自有其特有的利用价值。
单说效率,自己要做什么具体的事情,现在的魏忠贤,效率比任何人都高,东林完全无法与之相比。不但不能相比,事实是只要不合他们的意,他们立刻会成为掣肘,成为朝政齿轮当中的楔子、润滑油当中的砂粒。
客观来说,阉党文臣也更愿意逢迎皇帝,而不是遇事就要反对一下来彰显自己的清流风骨。
魏忠贤确实日渐坐大日渐残暴,但魏忠贤作为依附于皇权的家奴,唯一在乎的就是皇帝的意志,多多少少能把巨商大贾的商税矿税收上来一些,阉党的恶名有一部分也就来源于此。
征收商税矿税的过程中,虽然魏忠贤可能贪的更多、勾连放纵商贾所得贿赂更多,并没有把能收的商税都收上来,但有总比没有强,北方前线的军队实在是需要得到真金白银的支持。
此等现实面前,不管怎么说,暂时留下魏忠贤发挥作用,怎么都比彼世天启之后的崇祯强:
彼世崇祯灭了魏忠贤之后,各朋党,无论是东林还是阉党残余,作为既得利益特权阶层的代言人,对商矿税收都是极力反对。最终崇祯在文人“尧舜禹汤”的称颂忽悠声中,干净彻底地罢了商税矿税,结果便是国库空虚无钱养兵,只能继续加派,将所有养兵所需的税赋加派都压在穷苦农民身上,逼得农民活不下去纷纷造反;为了剿灭各地农民的造反,只好在辽饷加派之外再加倍征收用以剿灭造反农民的剿饷、练饷,于是使农民更加活不下去,更多投入造反的队伍,恶性循环。由是,农民军内患开始与事实上已经从边疆边民变成外患的建州东金共振,最终震塌了大明这座大厦。
另外,对军饷这一块,大曌与彼世明末一样,整个文官阶层的吃相都丑陋得无以复加,尤其是跟他们读的圣贤书映照起来,绝不是只有阉党才丑陋。只看山海关外十年战果就知道了,军械铠甲有多差、军心士气有多低、败的有多惨、失去的国土有多广大,那军饷被贪墨的就有多狠。
所以,种种条件都决定了暂时还是必须要留下魏忠贤,利用他。
“自己手中的华夏大计,半年之内非魏忠贤不可;半年之内,魏忠贤将是自己最快的刀;而所谓魏忠贤的上万的内操军,也必须成为自己的利刃。”王战心中彻底决断,同时也不忘暗自警醒:如此一来,自己用刀的方式与目的会与之前的“自己”大不相同,必须要小心不要被刀割了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