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的意图明确,军械生产从此以后收归皇家直辖,绝不允许地方上再随意生产。管事的贪墨工匠粮饷、克扣铁料,工匠们食不果腹、生产劣质军械应付了事,这种种弊端浪费了大量财政钱粮不说,生产出来的东西还低劣不堪,规格还不统一,鸟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极大地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所以,王战坚决要把万岁山军工坊的生产标准一点点地覆盖所有的军工产品乃至于工业产品——凭什么一千八百年前大秦能生产出全国通用的产品而大曌却不行?简直是岂有此理。
至于这军工坊由谁来管理,王战打算到时从方正化、褚宪章那几个太监当中挑一个,这可是第一批投奔自己的人,而且还是内官,可靠性最高。在南北都察院的御史还不足的时候,用他们应该最能减少贪腐。这段时间,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对于自己标准化的理念也已经知晓,无论是否理解深刻,执行起来必定不打折扣。至于专业性,就交给毕懋康和那些大匠监丞了,以大曌现在的状况,工坊的管理者最需要的是忠诚和不打折扣的执行。
“每年军队需要什么东西,需要多少,由兵部按兵额及军队上报的消耗提出,后勤部和你们进行确认,然后交由皇瞾军工坊生产。记住,替换下来的铳炮刀枪之类旧东西要收回来,决不能无影无踪。除非是新建的军伍,已有的军伍器械必须是以旧换新,刀枪可以允许一定的折损,铳炮必须以一换一,数量相符,回炉重造。朕这个主意你觉得怎么样?”陈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王战直截了当地问毕懋康的意见。
“圣上此举既可消除军械生产遍地开花却质量低劣之弊,又可避免账面有货、实际的军械却踪影皆无之弊。”毕懋康回道,“只是,从此边远之地所需之军械皆要长途运输,是否有些不便、过于耗费民力?”
皇帝的办法,优点他看到了,但也还是有些疑虑,担心每年的长途运输又要征用大量民夫。
“你的担心朕已经考虑过了,一者,集中生产、集中监督势在必行,至少近两年要这样,否则质量无法保证,各地声势浩大的生产制造,其实大量的钱粮铁料都打了水漂。二者,朕要大量的修路,大车可日行二三百里甚至三四百里的平坦大路,不但将来运军械没问题,百姓来往也会方便许多。三者,朕以后让百姓出工干活是给钱的,朕已经免了徭役,岂能失信于民?你放心吧,以后百姓干活都会有钱赚,只会把日子越过越好。”
对于毕懋康的担心,王战详细的给以解说。
“圣上,这路修到如此程度,恐怕人力物力所耗非小——”听了皇帝的解说,毕懋康更为犹疑了。
在他的知识体系中,日行二百里的宽阔大路,那得是多么精良的标准、要耗费多少人力?还想三四百里?虽然皇帝说了给钱,但他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的还是征夫络绎于途、家家不得团圆的可怕场面,是以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为担心了。
“路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朕不会不顾实际的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这件事情朕交给徐光启,且先在陕西一地试行,如果可行就联通到山西和京城,不会贸然在全国铺开。试行得了好结果才会在全国府县之间推广。”王战听出了毕懋康担心的是什么,打断了他,直接给出了局地试行的方案。
“而且,将来待一切都走入正轨,如果需要的话,再设分坊不迟,但即使再设,也不会设的那么多。”
王战没说的是,将来设分坊也只是生产弹药、铠甲等消耗品,绝不是生产铳炮。在这个通信和交通还很落后的时代,先进铳炮的生产必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设在遥远的地方,否则,只会给大一统留下隐患。
“如此......臣无异议。”毕懋康微一思量,不再多言。
他也仔细看过邸报,对于税赋和徭役的事情也了解了,方才也只是习惯性的担心百姓,毕竟修路从来都是工程浩大,按皇帝的规划和那种一天能让车马跑二三百里的质量要求,所需人力更是难以想象。现在有了皇帝的方法和保证,还说要将修路之事交给徐光启,且先在陕西一地试行,他觉得也没必要杞人忧天了。
毕懋康不再说什么,退回朝班,但是一旁的徐光启却有些不明所以了:孙承宗可没说一点修路的事情,再说自己最擅长的可不是修路,自己擅长的东西可远比修路高明得多。
满殿朝臣见王战、毕懋康君臣二人就这么定下了军工坊的事体,大家谁都没有机会插嘴,都有些无言:
刚才是孙承宗、茅元仪,现在是张春、毕懋康,接下来恐怕就是皇上刚才提到的徐光启,唉!......近两个月的皇帝太能干了,也太决断或者说独断了,虽然每件事都跟朝臣们商讨、辩论,可实际上却是心中已有定计,只是出于尊重自己的臣子也好,为了让臣下做事也好,这才耐着性子以辩论的形式来说明。新设这后勤部和装备部,明显是将兵部、工部和内官的权力分走了很大一部分,皇帝事先并没有和阁老尚书们商量,却把一切都考虑得明明白白,结合近两个月的事例,很明显,无论阁老还是其他官员,皇帝以后更需要的是大家的执行,做具体的事;可以提出异议,但是必须言之有物,且不能久议不决。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做官,恐怕真是不行了。
......
朝班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在考虑是不是真该做些应变了。
“对了,险些忘了,老师、毕爱卿,你们记下一件事,准备扩大造船厂,令各地造船厂恢复制造大号宝船的能力。”王战猛然想起了造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