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也觉得有些讽刺.
放在几个月前,魏忠贤东厂的威名深入民间,哪有人敢如此议论?现在倒好,自己几个月的作为下来,民智略略开启了一些,而魏忠贤越来越低调,酒楼街巷之中的党争言语反倒多了起来。别说是否针对自己的新政,单是在此时指责前线作战之人就十分误国。
放下弹劾奏章,看了看阶下的张惟贤,王战还是没有表态。
孙承宗、毕懋康也没有说什么。
孙承宗与皇帝接触的最多,不上朝的时候不是在万岁山就是在京西大校场,几个月下来连面色都明显的晒黑了许多,清楚的知道如今皇帝手里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也知道皇帝将保密重视到了何等程度,如今东奴入寇已经二十几天,皇帝仍然丝毫不露,他虽不知为何,却也猜得到皇帝一定有所谋划,自然也不会张扬泄密。
看着无声的皇帝,大殿上渐渐静了下来。
大殿上的静默让邓文明有些不自在。
张惟贤则有些疑惑:皇帝既不说赞同卫国公邓文明,也不说反对,没有一句话,将邓文明晾在了这里,却总是把眼神放在自己身上,这是何意?
其实王战不是有意晾着邓文明,而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前世今生,王战对他几乎都没什么印象,除了一些坏印象。
对于张惟贤,只知道史书中他在彼世崇祯之初有个拥立之功,而在此世天启之初将“自己”抬到乾清宫继位,于前后承继、易生动荡之时有些决断,但除此之外在朝政上再无什么建树,基本是富贵闲人。“自己”也一直念着他的忠心,使其在党争之中巍然不动,毫发无伤。这几个月自己练兵造炮,改革田赋,重塑朝廷体制,也没见这位执掌着京营的武勋有什么积极主动反应,可见不是个有眼力、有远见的。
当此大战在即,邓文明居然跳出来指责袁崇焕,王战想看看有没有张惟贤的意思,毕竟京城之外良田最多、损失也最大的国公就是他。
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袁崇焕没有紧追后金大军,彼世曾经有人认为袁崇焕制造了己巳之变。王战对此是绝对不相信的。袁崇焕曾经上书:“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袁崇焕还另有一封奏疏,说得更直白:“惟蓟门凌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两封奏疏提醒的已经很清楚了,王战不知道崇祯为什么没有在意,或者可能是在意却无力:没有钱粮发军饷、置军械,发出去的那些也根本不受控制,被贪墨一空。朝堂上除了大而无当的空话,什么具体有效的决策都定不下来,一切终究都是空话。
最直接的,袁崇焕在宁远和天聪汗黄台吉的老爹天命汗拼命,将其炮轰而死,终结了天命汗的“天命”,怎么可能再与他儿子黄台吉勾结?
所以,王战是不信袁崇焕通敌卖国的。
不过现在王战想想就想笑,得意地笑:彼世的己巳之变不是袁崇焕制造的,眼前的丁卯之变可是自己亲手制造。调炮宁锦,增强宁锦的时候令京城空虚,大张旗鼓地说调集全国工匠铸炮制甲,大练精兵,拔起晋商、断粮辽东,更在得了晋商的脏银钱粮之后说要扩大新军,终于把红歹这个狡猾的狐狸逼得提前动手,将己巳之变生生逼成了丁卯之变。
不过他觉得叫丁卯决战更好,有自己在,不会有什么恶变了,只有一场改变局势的大战役、大决战。
除了遵化、三屯营诸城投降的这么快,一切都在王战意料之中。他是真没想到,有了宁锦之战前的提醒,现在各城还能是这个结果。
“圣上......”越站越别扭的邓文明还是忍不住了。
“好了,袁崇焕并非畏敌避战,他之所行,皆合朕意。”
王战淡淡的话语令群臣愕然。
“圣上,前后二十天,遵化、三屯、蓟州、通州,连连失陷,袁崇焕未曾派出一兵一卒予以阻截,难逃罪责。更与东奴齐头并进向京城逼近,居心难测,这怎能合圣上之意?”工部尚书崔呈秀义愤填膺。
崔成秀对于自己没能成为兵部尚书一直是耿耿于怀,但是见到皇帝“天启”之后的作为、决断,心中寒意日甚,一直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