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身边除了传令兵,连一个卫护的新军都不留,这实在不妥。”
“是呀,陛下,陛下身系天下安危,不可自陷险地。”
“陛下为何一个卫队都不留?”
听到皇帝将褚宪章、方正化等新军侍卫全部派上阵,同在刁斗之上的茅元仪、张春、毕懋康、袁崇焕等人都感到不安,纷纷请皇帝留下一些亲兵卫队。
“诸位爱卿不必担心,一来,这战车兵和炮兵仍然保持着阵型,哪有人能伤得到朕?二来,朕的战士,必须都去阵前杀敌,这也是战士的本职,不杀敌的算什么战士?朕的跟前,决不允许那等机灵、会说话、会来事、以为把朕伺候好了就能升官发财的人存在。猛将必拔于卒伍,朕这也是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王战说话时没有转头,手扶刁斗的栏板,看着车阵外的战场。
“猛将必拔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县”,袁崇焕等人都在心里感慨,“离圣上最近、整日在圣上身边的人都只能因功受赏,大曌必兴啊!”
......
东金后方大阵中,喘息深重、面如涂墨的红歹仍然骑在马上,看着曌军突然停止炮击、涌出步兵,面对着已经被打傻的两蓝两红部变换阵型,凝眉不解,喃喃自语:“曌国小皇帝要干什么?为何忽然放弃了大炮轰击?”
红歹左右的诸贝吉列也都是目瞪口呆、惊疑不定,没有人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前几轮炮击还散乱不堪、火铳被虚铳诱敌轻易诱发以致火力断绝、眼看着破阵在即、小皇帝唾手可得,为什么曌军的大炮却忽然打出如此震撼的齐射?阵前的盾车齐齐破碎,为什么这齐射又忽然断绝、步卒出阵?
“......”
一时之间没人能回答红歹的问话。
“大汗,应该是火炮过热了,至少半个时辰不能再开炮了。他们的车上只有一门炮。”惊疑半晌,吉尔哈兰强自镇定地说道。
这只是一个勉强的答案,浑河之战戚继光的车营火炮轮流打放,火炮威力虽不是很大,火力持续性却很强,不会这样前后开了十几炮就全部停火。但是眼前实在是难以找到别的解释。而且这个解答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毕竟戚家军的偏厢战车都是两门炮。
“会不会是小皇帝以为胜券在握了?打算出阵击溃、追击我大军?”萨哈里安语气也不是十分肯定,只因追击当然是骑兵最好,何时有用步卒追击的?疑惑中给出了这个有些勉强的答案,却无意当中接近了部分真实。
“胜券在握?击溃我大军?好,好,好。”红歹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二哥、五哥,你们去亲自督阵,猛攻他们的步卒,让辰韩那些残存的火铳手跟上,与他们对射。我随后全军压上,胜败在此一举,击溃他们的步卒,我大金还有取胜之机。”
“大汗,不能再打了。我们还是先撤下来,修整之后再做决定,不能再——”阿米恩主张撤兵,急急说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曌军步卒出阵,可是他也看到了阵前的惨状,他的镶蓝部就是那惨状的一部分,在他的心里,现在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第一位的,否则即使打赢了这一仗,可是自己的镶蓝部却损失惨重,那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那只对红歹有好处。
撤兵的决定已经不是出于要削弱红歹的威望,那已经不是他现在心里考虑的,他现在考虑的是保存镶蓝部的元气,再打,镶蓝部就彻底废了,那时,他这个部主比一个甲喇章京能强到哪里去?到时候红歹还不是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他。
“住口,战死这么多族中勇士,此次野战若不能胜,若不能趁此机会杀死这小皇帝,以后我大金将永无宁日。”红歹面容扭曲,细目中凶光闪闪,瞪视着阿米恩,“小皇帝出此昏招,令步卒出阵,正是今日唯一的机会。传令......”
“大汗,族中勇士们损失太大了......”
“闭嘴,你若害怕就滚回去。”红歹面目狰狞的打断了阿米恩毫无恭敬之意的声嘶力竭,“除非放弃那些粮食、牛羊和尼堪奴隶,你以为我大金现在还能从容撤走吗?只要我们不放弃那些粮食、牛羊,只要这次小皇帝胜了,小皇帝的车阵就会追着我们走,这个好大喜功的小皇帝会拿我们立威,我们扎营睡觉他们就会用炮轰我们,以车阵为根基,那些骑兵也会不停的骚扰我们,到时怎么办?抛下粮食牛羊吗?回去活活饿死?”
无论有多愤怒,此时红歹一片冰冷的心中,基本的判断还在,这几句话说出了将要到来的景象。
“大汗,口外还有足够的牛羊,我大金未必就挺不过去。不能再往前冲了,尼堪的火炮杀伤的儿郎太多了。”孟固尔泰脸容扭曲,面红耳赤,急于把他的正蓝部撤下来,完全不想继续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