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红日高悬。
还未封冻的泃河缓缓地在大地上流淌,未被践踏净尽的冬小麦在田块上顽强地展现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淡绿,北边远处是一带灰蒙蒙中透出些土黄的山影。
若无战火烽烟,这般景象足够文人墨客吟诗作赋。
泃河属于北直隶地界,在三河城城东,西距京城直线距离大约一百二十里。东距山海关约四百八十里。
泃河上游从北部群山中绵延而出,自三河城往南的中下游两岸则一马平川,变成典型的华北平原的地形,只是此时能收的庄稼早已收完,道路、田地中也无人烟,放眼望去,除了残存的那抹麦绿色,只有荒野上枯黄的衰草,一片冷寂萧索。
此时泃河西岸三河城的东城墙上,无数的官兵趴在城墙垛口上,都在望着泃河东岸,那里有两只大军正在作短暂的修整,一只都是灰扑扑的皮袍子,一只是黄白蓝红四种颜色,配上镶边,四种颜色分出八种旗色,旗下无数的军卒马匹挤满河岸。
开始城头这些人还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本来凶神恶煞的东奴忽然回来了,回来了还连城都不进,直接绕城而走,过河了;城中少量的东奴也兔子似的跑出了城。渐渐的他们都寻思过来了——东奴这是败了吗?朝廷胜了?
“定然是朝廷胜了,而且是大胜。你们看,东奴的兵力可少多了,北虏倒是没什么变化。”城头原本的三河守将兴奋的说道。
“胜了?咱大曌多少年没胜过了?这怎么就胜了?”军将身边的亲兵有些难以置信。
“是呀,这怎么就胜了?这一路上比咱们大的城池不都降了吗?哪里冒出一只强军能打败东奴?”
“就是呀?”旁边的军卒也纷纷插言。
“你娘的,咱大曌胜了不好吗?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意思?找死吗?”军将挥手就扇了身边军卒一巴掌。
“不是不好,实在是这事变得太快了。”挨了一巴掌的军卒捂着脸说道,“前个才降了,今个他们就败了,这如今咱们可怎么办?还有啊,被赶着往口外去的那些老百姓咋办?咱们去不去追回来呀?”
“追个屁,滚。”
听了这军卒末尾带着点拐弯、北直隶味十足的言语,看着城外,三河守将脸上阴晴不定。
......
“父汗,这些奴才简直该死,看看他们的样子,这就不把我大金放在眼里了,父汗,让儿臣杀光他们。”泃河东岸,盔歪甲斜的霍尔格咬牙切齿地看着不远处的鞑塔尔诸部,手里牵着还在淌汗的战马。
红歹此时也没有骑在马上。他身材肥胖,他的战马负担更重,若非白甲兵拼死断后,他很可能逃不出来,就这样路上也已经换了一次马。
鞑塔尔诸部正在百步之外给马匹喂水,喂食一些马包背囊里带着的豆料、盐巴,六万多人,至少十五六万匹战马,黑压压一片,许多马匹在啃着田间的秸秆和衰草。
相形之下,东金这边明显气势衰弱,人不过两三万,折损至少近半,除了一人一匹战马,备用的马也并不多;除了马屁股上的马包背囊,没有任何辎重。溃败逃跑之时,红歹左翼镶白部的骑兵逃向东方很顺利,而右翼德格楞率领的镶黄部骑兵因为所处位置的原因,在转向东方逃跑的时候需要从曌军步兵方阵面前穿过去,遭到了王战步兵方阵来自侧翼的猛烈打击,火力更胜彼世八里桥之战的火力,因此镶黄部损失尤其惨重,现在东金八部的总兵力就只有这些了。
“住口。你怎么如此愚蠢?看看你的战马,你再看看我八部勇士还有多少?看看我八部勇士的脸色?鞑塔尔诸部毫发无损,此时翻脸内讧,莫说曌军还可能追在后面,即使没有曌军,我们又凭什么翻脸?”红歹满面怒气地痛斥霍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