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勤,去把货拿来。”程建茂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吩咐仆人去把一些准备好的货物拿来。
众人都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从赚钱的货物上能看出来?
仆人程勤很快拿回来两样东西和一个口袋,众人看去:
一件上面满是格子的坎肩,坎肩每一个格子都鼓鼓的,好像是里面充满了气。还有一个圆环状的东西,圆环本身粗有半尺,中间的圆孔能套下一个人。
“这是......?”众人没看明白。
“这坎肩是圣上指点的救生衣。这件坎肩每一个格子里面都是一个个三寸见方、一寸厚的藤编小盒,盒子四边四角都非常圆润,没有棱角,每个盒子内都是一个羊皮气囊,藤丝和羊皮都是被油浸过的,这些小盒被缝在油布救生衣的一个个格子中,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这救生衣穿在身上,船上不会水的人万一掉在水里也不会溺水,会浮在水面上。”
“这是羊皮救生圈。套在腋下,也是一样。里面也是一个个小羊皮囊。”
程建茂为众人一一介绍、演示,末了又说道:“圣上让我带回些样品,交由我大批生产。从咱们徽州新安江开始,将这羊皮救衣、救生圈推向整个大曌,以后所有的船上,尤其是客船,都要配上这两样东西。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船,以后便不许行驶于水上。”
“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船,以后便不许行驶于水上?”初时还没什么,听到了这两句,众人立刻发现了商机。
“确是如此,圣上称此为行业安全规章。”
“那这东西的制作之法皇上就白给程兄了?”赵掌柜眼巴巴的看着程建茂,其余人也一样。
“并非白给,而是收取百分之三的专利费。”
在众人的疑惑中,程建茂又细细解释了专利的意思。众人听完也是赞叹不已:有了专利权,一般的秘法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了,可以赚取更多的利润。也不怕别人仿制了。只要朝廷监察执法能跟上,仿制越多,赚钱反而越多。
“吁......圣上对百姓民生之注重,从这救生衣上就可以看出来。”程建茂饮下一杯酒,稍稍感慨便接着为众人解说,“我在京城还听工匠说过,他们炒钢,炒钢池周围都围上了护栏,确保炒钢之人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意外掉进炒钢池、弄得尸骨无存。还有,遵化一带的矿山,那些矿洞已经都按照圣上的要求用比以前密得多的木头进行支护了,并且所有人都配上了防止肺病的细纹棉布口罩。听说,圣上将来要颁布这方面的律法,刊行天下。与那水上救生衣、救生圈一样,都是行业安全规章。”
一边说着,程建茂一边从布袋中拿出了一个口罩,戴在了脸上。口罩上还有一个铜片,能与鼻子捏合紧密,不透灰尘。
“从这些东西中,我能感到圣上的爱民之心。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从细处着手,且以律法为基,令天下小民皆能得其益处。如此爱民之人,岂会以手段掠夺?所以,诸位兄长想想,只要咱们守法经营,不囤积居奇榨取穷苦百姓,不里通外国出卖大曌,还担心圣上会掠之于商吗?”略有些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程建茂将问题抛给了众人。
圆桌周围再度静下来。听到“掠之于商”四个字,也由不得他们不安静,那是他们最担心也最不敢公开说出口的。
少顷,又有人问道:“方才程兄说水,这水有什么垄断?”
其余人也想起来了,方才确实说到了水,也是十分不解:此时要么是水井,要么是到江边打水,这水还能有什么垄断?
他们这些江南的富商,对于北方平民的生活倒真是没什么了解。
“圣上说水算是衣食住行当中的‘食’。以京城为例,京城缺水,水井也有甜水井和苦水井之分,甜水井便被豪强垄断,一桶水要卖七文钱。圣上如今已经将所有水井收归朝廷,又令朝廷多打了许多水井,统一官营,一桶苦水只卖一文钱,一桶甜水只卖两文钱。”
“还有圣上的皇家驿递,也是如此。皇上令人将各地的消息汇集上来,每五十里路,耗费几个驿卒,几匹马,用多少时间,人吃马喂要多少,多少里路要换马蹄铁,换车轴、车轮,驿卒一月的工钱是多少,大曌的米价是多少,一月的工钱能买多少斤米,将所有的这些都考虑周全,都算进去,然后加上一成的税钱,加上两成的利,均摊后定下每里路的价钱。现在皇家驿递就是如此定价,于百姓和驿递双方来说都十分公道。对啦,货物也是每一百五十斤按一个人的价钱来算。”程建茂又想起了驿递,向众人介绍到。
“皇上还说,基本的民生必须保障,但也不会惯着懒汉的贪心。”说了那么多对百姓的保障,程建茂也没忘了说皇帝不惯着懒汉。
“嗯......”这些人纷纷点头。
他们都明白了,皇帝这是衣食住行都要让老百姓承受得起,至于更好更奢侈的东西,皇帝不管,各凭本事,谁有本事挣到更多的钱谁就享受,只要合法就可以。就比如那水晶琉璃,皇帝造出来了,物以稀为贵,一尺见方人家就卖一两银子,有钱人家想让屋里明亮,那就只管花钱买;买不起的老百姓就只能还贴窗纸,皇帝不管。但老百姓吃不起、穿不起、住不起、行不起,皇帝就要管了,不允许了。除此之外,其余的奇珍异宝、诸般享受,各凭本事,皇帝不惯着懒汉吃白食的贪心。
皇帝的大政方向至此在他们眼里就很明显了:允许商人发财,但不能允许他们掠夺百姓,朝廷大政必须保证农民和工匠以及一切小民不会饥寒交迫的活着;但朝廷也不会惯着懒汉。
“那这晋商之事......”话说至此,胡氏家主还是迟疑,显然,晋商之事在他眼里太恐怖了,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疑虑。
众人闻言也从思索中抬起了头,晋商之事始终是他们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头顶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