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水的民众有些发懵了,看不懂这个姓向的把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三个月前向枫被免职后,有人欢喜有人愁,没想到他回家晃悠一圈后又回来了,同样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是那愁喜的对象反了过来。
蕲水的治赌惩霸一事又变得“外甥打灯笼——照旧”了,而且这次的力度比上次还要猛。
在向枫回蕲水的前几天,“鹿鸣山庄”就悄悄关闭了,一时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向枫复职已有半月。他回到蕲水当天就召集柳兴生和范志高过来,说要继续推行治赌惩霸一事,这段日子有所松弛,从明日起要恢复以往的手段,并且还要加大力度。
向枫另外还要求两个队长抓好军士们的日常操练,说指不定哪天就有军事行动,之前呈报领取武器一事还没有回音,要舒诚再去打听打听。
范志高自然是欣然应允,柳兴生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不过他也答应很爽快,还说了几句兄弟们都盼着向把总回来之类的话。
对于柳兴生暗中举报一事,向枫并没有挑明,他一直还比较欣赏这个人的能力,如果此人在后面能老实办事的话,他也不会施以惩罚,但愿柳兴生只是一时之念。
向枫这次把铁山带过来了。
铁山的铁匠手艺已成,向枫不想他日后去当铁匠打一辈子铁,来这里当兵也许是最适合的,再说高疙瘩现在有潘氏照顾,他也放心。
铁山被分在范志高的乙队。几日前,向枫让他拿着那两把坏了的鸟铳回蕲州去找高叔,告知了如何修复,让高叔看看能不能修复好。向枫还画了一张图样,让高叔照图帮他打制一把钢刀,把总营配发的那把刀他实在是不想用。
向枫这次能官复原职,这蕲水城里最高兴的恐怕是应存初了,不到半月,请了向枫和闻敏聚了三次。向枫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让闻敏做了几样菜回请了应存初一回。
这日,应存初又差人送帖子过来,说他的好友丘谦之回麻城了,今日到了蕲水,要给他接风,邀请向枫和闻敏去陪同。
向枫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应县令也太闹腾了,不过他之前听到应存初提及这个人,说此人性情洒脱,也想认识一下,便带着闻敏过去了。
今日的饭局设在蕲水的“醉仙楼”,向枫和闻敏赶到时,应存初正和一人在聊着,想必就是那位丘谦之了。
应存初见向闻二人到了,便起身做了介绍。
这位丘谦之大名叫丘齐云,谦之是他的表字,四十来岁,胡子拉碴,衣着也随意,同向闻二人打了招呼后便坐了下来,神情颇有些古板。
向枫暗自有些纳闷,眼前这么个古板之相的丘齐云,同他心目中的那种洒脱不羁相去甚远。
向枫二人来了后,席间忽然有些沉闷了,应存初想两边兼顾,奈何那丘齐云和向枫这边根本搭不上话,这不免让他有些着急了。
向枫也感觉到场面不对,便主动对丘齐云拉起话来:“丘兄,听应兄说你远在四川任职,怎么今日有空回来呀?”
丘齐云面无表情道:“还当个么事官呀?!我老丘如今是一介平民了。”
应存初接话道:“向老弟,你有所不知,谦之兄真个辞了官,如今做起神仙来了。”
向枫“哦!”了一声,拱手道:“丘兄果然是洒脱之人,向枫佩服!”
应存初道:“是呀!之前和我来书,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呢,后来还是明卿先生来书证实了——他比我先知情。”
丘齐云回了一句道:“你就在我老家当官,回来不就自然就见着你了?还神仙呢……你又不是不知我辞官的目的。”
向枫对明卿这个名字有印象,当下就想起一个人来,问道:“应兄,你说的明卿先生,是不是兴国州那位吴明卿老先生?”
应存初答道:“是呀!向老弟也晓得他?”
丘齐云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向枫。
向枫便把当年他去兴国州衙告状,路遇吴国伦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应存初当即感慨道:“啊呀!没想到向老弟还有这番经历。明卿先生的诗文名动天下,谦之兄与他常有唱和,一来二去我也和他熟识起来了。”
向枫笑道:“其实今日在座的,还有一人也认得明卿先生。”
应存初和丘齐云一愣,一齐看向闻敏。
闻敏一笑,说道:“吴爷爷和我爷爷是故交。”
应存初向闻敏拱手问道:“敢问令祖名讳?”
“黄梅西山闻亮之先生,便是我爷爷。”
应存初和丘齐云吃了一惊,齐齐地站了起来。
“你真的是亮之先生的孙女?”
丘齐云急切问了一句,见闻敏点了点头,便接着道:“啊呀!先生淡泊名利,高情远致,十多年前曾求教于他,是我最敬重之人——闻老先生他可好?”
闻敏道:“上月收到爷爷来书,说他好着呢!只是他当前不在西山,又去外地了,估计要年底回来。”
丘齐云道了一声可惜。
应存初道:“存初在黄安时,有幸见了亮之先生一面,聆听了他一番话,真是让人受教良多,如今想来,言犹在耳。闻小姐蕙心纨质,果然有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