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敏客气了一番,起身请两人坐了下去。
酒菜上桌了,应存初举杯道:“说起来真是妙不可言,我等今日在此相聚,冥冥之中,其实早有定数——诸位,我提议,今日为亮之先生、明卿先生而饮!”
众人齐声说好,一起干了杯里的酒。
此时的气氛便很融洽了,丘齐云也不再板着脸,话也比开始的时候多了不少,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酒刚喝道一半,他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一时呆住了,不知道他何故如此。
应存初拍了拍丘齐云的肩膀,问道:“谦之兄,方才好好的,怎地忽然如此?可是想起了什么难过之事?”
丘齐云抬起头来,竟然已是泪流满面,只听到他哭着道:“我等今日在此喝酒吃肉,想起我的文如……不知她是否能吃上一顿饱饭……”
向枫和闻敏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丘齐云话里的意思。
应存初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谦之兄在几年前从麻城去潮州任职,路过黄冈时,在酒宴上认识了胡文如胡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奈何丘伯父嫌弃文如姑娘的出身,硬是不同意,这样拖着有几年了……”
向枫和闻敏听得入迷了。
应存初接着道:“两月前,谦之兄收到了文如姑娘寄来血书一封,说她父亲将她卖给了当地一富商,但她与谦之兄之情誓死不渝。谦之兄这才辞了官,匆匆赶了回来,想把文如姑娘搭救出来。”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闻敏感慨道,“应大哥,那文如姑娘是何出身?她父亲又如何要卖她?”
应存初道:“她是乐户之家,是江夏营妓……”
这时,丘齐云大声道:“文如虽身为营妓,但她洁身自爱,品性纯良,不是其他艺妓可比的!”
这古代的妓女分为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民妓几类,那营妓是最悲催的,大多由乐女、寡妇、罪犯妻女或女俘等来充当,不仅要要为军士做饭洗衣做粗活,还受人凌辱,长得好看或有技艺的,便成了那些高级军官的玩物,那胡文如估计就是后者。
向枫问道:“丘兄,这大明律明令禁止贩卖人口,不可去官府告他们么?“
应存初接过话道:“向老弟不了解实情。这事明面上是禁止,暗地里几无人管,都是有钱有势之人在做这勾当,朝廷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你去告状,根本没人理会。我县衙就接到过不少这样的状子,实在也是棘手。要是在黄州地面,或许还可找人疏通疏通,这远在江夏,能找谁去?!”
向枫“哦!”了一声,又问道:“丘兄,你可想到解救之法?”
丘齐云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打听到,文如被卖给江夏湖泗镇上一位姓王的茶商,整日被关着不准出门……我没用,一时也想不出搭救之法。唉!”
向枫当即道:“丘兄,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事我帮你办了。”
三人一齐看着向枫。
丘齐云站起来,颤声问道:“向……向老弟,你真的愿意帮我?”
向枫道:“这事办起来也不是很难。能成丘兄之美,向枫当然愿意。”
丘齐云顿时激动道:“向老弟若能救出文如,于齐云不啻再造之恩,他日我与文如把臂入林,定不忘你的大恩!齐云在此先谢过了!”
他退后一步,“扑通”一声朝向枫跪下了。
向枫连忙把丘齐云扶起,说道:“丘兄莫要折煞我了!你我都是朋友,理当相互帮助。”
应存初举起酒杯道:“好!向老弟仗义,存初佩服!谦之兄,你也别再苦着脸了,向老弟既然答应,肯定能办到。来来,喝酒!”
丘齐云“嗯!”了一声,端起酒杯沾着眼泪鼻涕一口干了。
向枫问丘齐云身上可带有信物,说到时候见到胡姑娘后好相信他。
丘齐云从怀里掏出一段白绫递给向枫,说道:“这是文如写给我的那份血书……你们看看,就晓得她一片坚贞之心了。”
向枫将白绫轻轻地铺在桌上,众人上前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孤舟别后两相望,
霜露凄凄落叶黄。
赤壁矶头天万里,
问君何日渡潇湘?”
斑斑血迹,让人看着触目惊心。众人读罢,一时唏嘘不已,闻敏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向枫把血书收好后对丘齐云道:“丘兄,你在应兄这里多呆几日,我明日就去江夏救人!”
丘齐云抱拳道:“向老弟,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在回去的路上,闻敏问向枫如何搭救胡文如。
向枫一笑,说道:“暂且保密!”
闻敏撅嘴道:“哼!还跟我保密,晓得你是个不怕把事惹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