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兴国二年冬十一月,四王爷赵德芳奉旨离京前往泗州查案。
离京那日白雪纷飞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车驾中赵德芳裹紧了狐裘手中握着暖炉随手撩开了车帘子瞧着外头纷飞的白雪便又放下了车帘。
此次离京七郎原是要再次跟上的可一想起还是年节便未向他提及离京的具体时日就连尚在病重的卫姝他都不曾提及。
忽然马车骤然停下,赵德芳身子微倾,随即便又坐正了忙道:“怎么了?”
与车夫坐在一起的方慈连忙抱拳道:“启禀王爷,是卫姑娘她正驾马拦住我们的去路。”
赵德芳闻言面色立变,随即放下了手炉撩开了车帘,瞧着一身男装的卫姝骑着高头大马身负包袱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随行的士兵忙要上前阻拦,却被赵德芳唤下,自己则是下了马车走到了卫姝的面前:“你怎么来了,天这样冷你该留下好好调养身子。”
卫姝跳下马背赵德芳这才瞧清楚她绑发用的发带正是自己送她的那根唇角不由的微扬,心情大好,卫姝瞧着面露笑意的赵德芳,这才笑道:
“七郎说王爷要离京前往泗州查案,我不放心,可王爷却不肯说出京的时日,故而,我便只能在这儿守着了。”
赵德芳对上卫姝的双眸,依旧不乏担忧:“可是你是病……”
“我并非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不碍事的,只是此次前往泗州,我一定要跟着四王爷才行。”卫姝似乎很担忧赵德芳拒绝她随行,故而刚刚好了身体,便赶了来。
雪落入絮,两人在雪中相对站着,赵德芳此刻的眼中只有卫姝,心里头似乎也被什么填的充实,唇角微扬,从眼角眉梢透露着的温情: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护着就是。”
“倒不如说此行由我护驾才对。”卫姝笑颜如花,应了赵德芳的邀请,与其一同踏上了马车,一同离开汴京。
丞相府的后堂,潘仁美一脸阴鸷负手瞧着那漫天如絮飘落的白雪,眼眸沉沉,而身后跪拜着的便是之前为潘豹筹谋刺杀的人。
“四王爷今日离开的京城?”许久,潘仁美才问道。
“回丞相的话,属下是亲眼看到四王爷同他府中的那位卫姝一同离京的。”那人抱拳行礼,神色认真。
“卫姝……”潘仁美伸手捋上胡须,脑海中便回想起当日殿前与两林蛮武士比武的少年,那少年身手不凡,又出手救过潘豹,潘仁美原是很看好那年轻人的,只是想不到她会是四王府的人,那么便不得不与他为敌了。
“徐壁当年是老夫举荐到泗州的,如今出事,老夫自然是要拉他一把,扈春,你即可启程前往泗州,务必赶在四王爷之前见到徐壁,告知他京中的情形,可听明白了?”
扈春随即抱拳:“谨遵相爷之命,属下这便星月兼程前往泗州。”
得了潘仁美的允许,扈春随后便离开了,他抬眸望着屋脊的积雪,眼眸深邃悠远,沉思许久,唇边才有着些许的笑意,眼神便更加阴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老夫并不想等那么久,赵德芳,你终会为当日之事付出代价。”
潘仁美身后站着的潘豹静静地矗立着,不敢近前,也不敢离开。
汴梁与泗州路途遥远,途中又遇大雪,卫姝病情复发严重,这行程便只能停滞不前,腊月时才行至一半路程,便只能在驿站住下,为卫姝调养身子。
乌黑的汤药实在的苦,光嗅着味道便已经难以下咽了,卫姝原想躲着,却不想赵德芳沉着脸,她也只能端着药碗将苦掉渣的汤药喝的精光。
刚刚咽下汤药,赵德芳顺手便递上了糖花生,卫姝略微有些疑惑,赵德芳浅笑道:
“知道这药苦,故而让驿丞做了这糖花生让你药后含着。这花生外头的白色粉末便是糖浆,可甜了,你尝尝。”
卫姝瞧着赵德芳那温润浅笑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心里头竟然有着几分欣喜,那种感觉是和叶律在一起时没有的,说不上来,却又很贪恋。
她张嘴含住了糖花生,确实很甜,就连心里都很甜。
“大夫说了你身负旧疾,要好生调理,这眼下就要到年关了,也到不了泗州了,你先忍忍,咱们到了前头的县城先住下,待年后咱们再启程前往泗州。”赵德芳收过药碗,柔声关切道。
他语气平和,听的卫姝心里格外温暖。
大雪过后总算是有了太阳,经过多日细心的调养,卫姝身体也大好了些,只是这皑皑白雪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只是这化雪时,更是寒意逼人,便由不得赵德芳一行人在驿站多留了几日,直到腊月二十四才到离泗州较近的县城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