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是能说话的吗?你这里受伤了吗?”流瑛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喉咙。
他点了点头。
“你,也受过那种苦吗?”那种烈火焚身,粉身碎骨的痛苦。
他点了点头。
流瑛突然有些悲伤,眼里的潭水不住的上溢。她似乎有了些特别的记忆。
一人面目非,全身皮开肉绽,躲在猪圈里,似乎在躲避,整个人缩成一坨,前面的母猪的屁股完全的把她挡住,尾巴在她眼前摆来摆去,她还是感觉不安,把脚拼了命的往猪粪里面塞,甚至想把整个人都埋进去,她身上都是绽开的皮肉,那些泥浆一样的猪粪久顺着她的绽开的皮肤渗进她的身体里。她,浑然不觉。
流瑛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是谁?自己,又是谁?那种瘟疫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宁大人是什么人?和自己什么关系?元老是什么人?亦寻,又是什么人?
流瑛眼里盛着泪水,眉头拧在一起,望向铁皮人的眼神无助又孤独:“你,想陪我一起去寻找真相吗?”
他点了点头。
流瑛伸手想去摘开他的面具,本来,她从不对自己未知的东西产生好奇,但是现在,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仿佛这样,会给自己一点心安。不认识也好,只要能看一眼他的脸,知道他长什么样就好了。
可是,更让她濒临崩溃的是,她拿不下来铁皮人的面具,然后,她一用力,听到了肉被撕开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这个她一无所知的山林中。
铁皮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感觉不到刚刚的声音到底有多可怕一般。
流瑛一把扑到他的怀里,便放声的大哭:“为什么你不阻止我!”她一直重复这句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她竟然,扯下了他脸上的肉,那皮开肉绽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森林里,显得特别的毛骨悚然。她害怕极了,又想到了突然出现的,那个蹲在猪圈里的女孩。
再次回想,那些没被注意到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猪圈里的肮脏,那母猪流着黄水的屁股,和那地上,慢慢蠕动的蛆虫,她紧紧的闭上眼,想要甩掉那控股不的感觉,却是怎么都甩不掉,越是不想看见,不想听见,便越是清晰。
她只能牢牢的抓住身边唯一的一个依靠,紧紧的抓住,她颤抖的手摸到冰凉的铁皮,忽然又是一阵恶寒,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肚子,他的胸膛,是不是,是不是,也是这般,连着这厚重的铁皮,这一生,都将这般度过,那与死了又有何区别,只不过是比死亡更可怕,更折磨罢了。
“我们,一起死了吧。”流瑛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铁皮是冰凉的,但是她能听见里面的心跳,那一生都将被禁锢,被折磨的生命。
铁皮人本是轻轻的环着她的背,用那笨拙的双手温柔的顺抚她。听见那句话,他突然猛的一把推开她,他又朝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然后他直跺脚,东张西望,最后捡起一根树枝,折断,撕开,扯裂,用那些小孩子耍脾气一般的手段去折磨那根弱小的树枝,最后,它只有指头那般长度,却依然,还有一片小小的,嫩绿的芽。
他把那根小小的树枝给流瑛看,然后在流瑛依然恐惧的目光中,小心地把它种在了地上。
只要它能好好生活,不放弃寻找阳光,那它终有一日,能如它跌落之前那般,迎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