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瑛看着那弱小的枝桠,如同看着她自己,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不知是来源于那个铁皮人还是来源于那内心深处的恐惧,她缓慢地去触碰那顶上唯一的绿芽,想将它扼杀,手指终将合上的那一刻,她乍然地松开了手。同时,铁皮人紧握地手,也在她之后悄悄地松开。她啊,还是那个她。
她轻柔地抚摸了那顶上地绿芽:“我们明日,便去寻下山地路,回雁回,我们一起,去找真相,去找解决的办法,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们死亡。”流瑛握住他冰冷地铁手,她我的紧紧的,她相信,虽然隔着厚厚的铁皮,他一定能够感觉得到流瑛。
他点了点头。
流瑛睡着的时候,眼角还有一串泪痕,她手中紧紧地攥着铁皮人的手,铁皮人想给她擦眼泪,却又怕自己弄醒了她,唯一空出来的那只手卷了地上一片干净的叶子。
肥大的手拈着一片小小的叶子,他因为脸上铁皮的局限,看清楚的范围不是很多,而且,当初有些伤了眼睛,他便只能凑近了看,拈着那片小小的叶子,一点点的靠近她的眼角,然后碰上她的眼角的泪,泪水顺着叶子滚落下来。
他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细的看着她的眼泪,充血的眼睛目光灼灼,然后他将那滴眼泪,倒给了那被他摧残的小树枝。
第二天,流瑛在铁皮人的带领下朝着雁回走去,路上与来时无异,黄沙漫天,草木稀少,那昨日的山林,竟是离雁回城这样的远,流瑛心中不禁叹服起铁皮人的速度。但是想起他的脸,她又是忍不住的害怕。她不是怕他,只是纯粹的,控制不住的,由内而发的害怕。
铁皮人轻拍她的肩,示意自己真的并无大碍,流瑛点头,他才松开了手。
“放心。”流瑛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意。
来时,时刻都是紧绷的状态,她从未接触过战争,就算亦寻在身边,也是难以掩饰的紧张,而现在,她身边只有一把亦寻给的剑和那个不明身份的铁皮人,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最开始的时候,亦寻和元老的消失,让她决定远行,在那陌生的镖局里她努力做一个乖巧的人,在王府,她努力做一个大气有风仪的女子,和弥诃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敢做回了那个青州的阿瑛,因为弥诃什么都不在乎,所以阿瑛也就放开手脚的赖在那里,她可以做每一个身边的人喜欢的样子。
她小时候问过元老,自己是谁的女儿,元老说她世上从未有过的精灵。流瑛嗤之以鼻,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流瑛便在十几年的岁月中再也没有问过,。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薄情,畸形的洒脱。
她不能得知,便无所再问,她无法明了,便永不明了。她曾不愿心头上撂下哪怕一点的重担,好似出生那日便下定决心,这一生只为自己而活。
是什么时候,她心里开始放下了许多沉甸甸的东西呢?是她被周长兴抱着送到徐宝珠家擦伤药的时候?是她去醉乡楼偷偷看戏然后认识了给她点心的亦寻之后?是她被勤天下镖局的人真心呵护的时候?
或许,被元老抱起的那一刻,她的心上就已经裂开了口子注定是要涌进温暖的。
“这个大娘,请问昨日这城外的祈源士兵去了哪里?”城内也满是荒凉,战斗之后残存的景象还清晰可见,断壁残垣,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曾经被灌下火毒的人,而如今他们似乎都在逐渐恢复。虽然脸上身上的伤痕依旧还在,但是已经开始结痂,不是那种紫红紫红的烫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