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野深林里的一场追逐,石凉挨簪戳又受刀刺,积伤在身本无天时,也未占得地利,却赢在了运关。
兰羞慌不择路,迷乱中陷入穷途,眼前是一帘瀑水,汹涌磅礴,唯我独尊。
而脚下,却是一条深涧,腾云渺渺,素练苍苍,这境遇,让她不由发出阵突兀怪笑。
“看来我今天是非要跳一次崖不可了。”
运佳谢天地,运背怪自己,既已无应对之策,那便坦然面对,从容处之,算是最后的挣扎,为保尊严无损。
“过来,不要为难自己,也莫要为难我,一切都会如愿。”
石凉停在十步开外讲话,他的境况其实并不比兰羞好,忍痛奔波加剧了伤口恶化,令他流血不止,前襟侧领一片殷红。
映入兰羞眼帘后便成了一段意味深长的颜色,那是恨意的显现,是报复的怒火,是不惜舍弃自身安危也要置她于死地的泄愤决心。
不得不说凤鸣凰如愿以偿了,兰羞一脚雷一脚火,末路与绝路一前一后纷至沓来,将她团团围禁。
好在她是个有胆子放弃人生的人,有走到哪儿就死到哪儿的勇气,二话不说步上了崖缘,然后长吁浅笑,头也不回的纵身一跃,纤纤倩影化作飘叶浮珠飞旋而下,直坠涧底。
石凉奔至涧沿也跟着纵身一跃堕入了空蒙,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入涧间方潭溅起浪花数尺,却未曾到达涧底,所处只是个渐缓山势的阶梯处,瀑水下积成潭后继续向前流走,漫过又一层山势崖壁后又一次化为瀑布飞流直下。
他们只是从一座高峰跌向了一座矮峰,矮峰其实也不矮,站在峰顶照样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峰下坐落着山庄村落,栖居着烟火人家,逐水草而居的马,斗折蛇行的溪,阡陌纵横,屋舍俨然,秀美壮丽的山水人家充盈着浓浓清悠感,令人一见倾心。
兰羞从坠入悬潭到浮出水面,乃至挣扎着游至潭缘时心情都是极好的,因为逢凶化吉劫后余生,本就是可喜可贺之事。
可当被又一道坠入潭中的身影砸起的水花扑到面门时心也跟着潮湿了,尊逸王殿下还真是持之以恒,堕涧坠崖都甩不掉,这样锲而不舍的追杀说明什么,恨的够深啊。
兰羞轻嗤一声回过身来手脚并用的往岸上爬,有些力不从心,相比之下石凉就神气的多了,直接破水而出凌空腾起,自己飞身上岸的同时还将苦苦挣扎的兰羞也顺便提溜了上来。
都是经历了丛林奔跑,瀑水冲击,潭水浸泡的人,却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采。兰羞有气无力狼狈不堪,石凉却瞧着楚楚可怜,苍白脸苍白唇,伤口溢着血,衣袍湿答答的滴水流珠,将那张稚嫩少年脸衬托的更为无辜。
好不容掩掉了清逸明朗的月光气质却又换上了一副单纯稚嫩的无辜脸庞,这种男人,简直就是风情万种。
兰羞睨他一眼,瘫在岩石上顺气理息,力无所余,鄙视之心却又泛滥成灾,他觉得像石凉这种男人,他就像那恶竹,心肺芒如戟,浑身叶似刀,却还伪装出一副雅韵幽操,表里不一。
石凉打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几粒小药丸,自己吃了两粒了,留了两粒给兰羞。兰羞拒绝,翘着下巴别开了脸,在她心里跟石凉的关系已经是完全敌对的状态了,他给的东西好的坏的她都不会接受,更何况她没磕着也没绊着,好端端的没必要吃药。
“吃了吧,落了水,防止受寒。”
石凉虚弱道,关心的话语夹带着无奈的语气让兰羞产生了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看烫不烫的冲动。用“这个尊逸王不会是被掉包来的吧”的眼神质疑了他半晌,最后无言的调转了视线表示眼前这个石凉可能不是真的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