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小修、捉虫 学生□□至华德路附近,被警察武装镇压,学生代表被逮捕,就近关在华德路的提篮桥。虽无人员伤亡,但此举触碰到文人的敏感神经。第二日报刊上俨然成了文人抗议的前线。 至民国四年,上海共有八家面粉厂,其中仅华兴、盛华、佳强为国人实业家创办。洋人倾销商品,破坏市场,打压民族企业家。他们从中国掠夺大量真金白银,留下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剥削虐待工人,残害手无寸铁的学生······ 纵观西方列强近百年的发展壮大史,无不是踩着国人的尸骨创建其平等自由。 ······ 民富则国强,国强则民强。 若我国能多几个像华兴这样的良心民族企业,少几个徐贼这样的国之蠹虫,何愁汉唐雄风不再! 孟归期连着翻了几张报纸,这一篇算是里头骂的最轻的。顾瑀和说事发之后,傅春生已经找了提篮桥的狱长,不要对学生用刑。也在暗地里找了褚良玉,托住徐先秋。那些学生其实并无危险,只不过外头的人不知道。 文人以民族企业发展之艰难,工人阶层生活之艰辛,引出八三事件,取得众多工人的声援。罢工游·行队伍没有因镇压而解散,反而愈演愈烈。 两件看似毫无牵扯的事情连在一起,发挥出巨大的能量。可以想见,不久徐先秋在扛不住舆论与各界压迫下就会引咎辞职,美国领事馆会为保在华商人的利益而妥协,牺牲小我,交出凶手。 遗憾的是此次只能点到为止,若教洋人一下子放太多血。逼急了,恐引发战争,而现在的中国经济军事都不足以与他们抗衡。 孟归期有些遗憾的放下报纸,找个时间把王重卿引荐给顾瑀和吧。孟家虽有钱帮助他试验制造,但架不住顾瑀和手里有枪有兵,军火器械方面的人脉关系要比孟云旌广,而他也有实力建造出一个兵工厂。 “还在看报纸。” 顾瑀和从外面回来,神色轻松,上海警权差不多已是他囊中之物。 孟归期问:“与盛华、佳强谈得如何?” 仅华兴一家面粉厂降低工作时间,提高薪资,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孟家家大业大,也无法与众多商家抗衡。 “盛华愿意提高工人薪资2块,工时不变,佳强则愿意减少工时,薪资与华兴同。” “这么好说话?” 顾瑀和一笑,翘起双腿,背靠沙发,“苏军面粉订单给出两成,他们岂有不同意之理。”有了顾家的军需单,不仅不用担心在市场上遭到洋人压制,还能顺势攀上顾家这棵大树。有钱难买的买卖,不上赶着是傻子。 “你想培养你身边的那俩丫头?”顾瑀和下巴朝外面抬了下。 黄桃与青梅正在外面场地上练车,管家林实放了些障碍物以增加难度。两人十分勤奋,练得认真。练完车回来还要接着读书学字,学习孟归期给他们安排的课程。没一样是丫鬟该做的。 孟归期没有否认。不仅是青梅黄桃二人,就是斯里,她也打算收归己用。目光落在一旁低头雕刻的少年身上。孟归期给他找了刻刀,正在完成他未刻完的章。少年全神贯注,像刚开了封的刀,展露锋芒。暂时还不能贸然握在手里,否则会伤了拿刀的人。 顾瑀和提议:“不如把她们送给三婶调·教两天。” 三婶钱莲香? 钱莲香没有孩子,也不大喜欢跟孩子亲近,是以孟归期跟她不怎么熟。仅仅知道她在上海滩极有名望。不是同于名媛淑女贵妇那般,而是能叫黑白两道都敬重的人物。 据说,她出身山野猎户,自小与穷书生傅春生定亲。她聪慧爽利,为人有勇有谋,傅春生在上海滩创办青云帮之初,她是其左膀右臂。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单刀匹马救夫出罗门,帮中资历最深的那些长老都曾与她共事,或受她恩惠,是以在帮中声望仅次于傅春生。 嫁给傅春生多年,一直无所出,几个姨太太却都老老实实的。如今傅公馆有三姨太五姨太,唯独差了中间的四姨太。 听说是仗着有傅春生宠爱就对钱莲香不敬,青云帮的一个长老看不过去,就替钱莲香把人料理了。而傅春生竟然没有惩罚那位长老,至此傅公馆上下再无人敢对钱莲香无礼。 这些是黄桃那丫头打听来的,多是下人们之间谣传,其中应有不少水分。 顾瑀和不会无的放矢,看他的样子似乎对钱莲香的事知道不少。孟归期刚要打听就被顾瑀伸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 “长辈的事情不要瞎打听,听我的没错。请三婶给你调·教几日,保管你那俩丫鬟能脱胎换骨。” 瞧他说得煞有介事,孟归期陷入思考。 今早下了场小雨,外头地上还没干透,二姨太养的狮子犬满地打滚,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乔桂云柔声喊了好几声,不见它回应,干脆把它抱起来,回去给它洗澡。路过客厅时,对孟归期笑着说了一句:夫人是极有本事的人。 他二人说话并未避着人,想来二姨太是听到了。二姨太平日话少,也不大与外人亲近,在傅公馆存在感小,倒不曾想她会主动搭话。 孟归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想要问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抱着狮子犬上了楼。 这位二姨太生了个儿子,傅家长子,在外地求学。实在过于本分,与同样生有一子的三姨太周翠凝是鲜明的对比。 孟归期心下有了决定,只等问问青梅黄桃是否愿意。 ······ 九点钟的时候,王树茂来了一趟傅公馆,他来拿工厂的员工薪酬告示,同时还把他熬夜写出来的工厂规章条例拿给孟归期看看,是否可行。 既有奖励,也得有惩罚不是。 孟归期看过并无什么问题。王树茂经验丰富,在这上面比她更了解。 “另外,备用的两个车间已准备妥当。大一点的九号车间用作成年工人的临时学堂,男女工上课时间错开。小一点的八号车间一半改作幼儿与童工的临时学堂,另一半从另一边开门改成工人食堂,早餐馒头稀粥,午餐粟米掺白米饭,两菜一汤,每五日上一次大荤。” 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昨晚孟云旌打电话同他说,既是优待就大大方方的做,别把工人当傻子,扣扣索索的达不到收买人心的效果,反倒引人厌恶,得个虚假不实的名声。 “辛苦王厂长了。”孟归期真心道。 “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临时学堂里的课桌书本等物已联系厂家书店,最快也要一个礼拜才能到位。教课老师已联系了报社,明日报纸上便会刊登招聘启示。报社听说是华兴的,还客气的很,不收钱,给我们连登五日。” 王树茂先还觉得小姐做事太仁慈莽撞,工人苦累是整个大环境造成的,凭一家之力想要改变,只怕是螳臂当车,最后反而拖累了整个孟家。 没成想,舆论竟然全站在华兴这边,尚未开始生产,孟氏华兴已经被冠上爱国商家、良心企业等称号。按照如今民众对国货的爱护,想来不需担心华兴面粉打不开市场。 *** 吃午饭的时候傅春生和顾瑀和都不在,八三事件即将收尾,警权就要落下,顾瑀和是时候现身了。 吃过饭傅公馆四位女眷照例打牌,乔桂云对孟归期使了个眼色,把她常坐的位子让了出来。 “我今日有点不舒服,不如叫阿期小姐替我打吧。” 钱莲香问:“哪里不舒服,叫管家请常大夫来。” “那倒不用,就是夜里没睡好。阿期小姐来坐,我这位子是块风水宝地,你赢了钱可要分我一些。” 钱莲香瞧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而侧首同孟归期微微一笑:“在家里常玩不?” 孟归期摇头。 “随意打,输了算你三叔的。” 孟归期打牌的时候,叫了青梅与黄桃在旁边看着。愿不愿意受钱莲香调·教,看她们自己选择。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钱莲香两边。三姨太坐在钱莲香下手,还警惕的把牌遮掩好,“看牌归看牌,可不许传话啊。” 黄桃还没回话呢,倒是钱莲香手里摸着牌,说了句“没人稀罕,你别输了钱赖别人就好。” 坐在沙发上逗狗的乔桂云闻言,讶异地抬起头,难得管回闲事,竟是拍对了马屁么。 ······ 打了几圈,全是孟归期与钱莲香赢了,五姨太冯秋宴还好,输的不多。周翠凝则点炮技能满点,输的就剩底儿了。 周翠凝抱怨:“阿期小姐,你不是不常玩儿牌么。不行,咱俩换个位子。” 换就换吧,坐哪儿都一样。毕竟打牌也不全靠运气,还得会算牌。就周翠凝那脑子,估计雀神的位子给她坐也不成。 孟归期起身。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佣人王妈接了电话。 “阿期小姐,找你的,说是你的朋友” 孟归期心下猜给应该是姜淑宁。 果然,听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姜淑宁还是那样的性子,说话像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 孟归期举着听筒先还笑着,听完眉头皱了一下。 钱莲香问:“怎么了?” “我一位同学的兄长,是学生游·行的代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