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渐渐地近了，年味愈发浓厚。

京城之中，家家户户均是张灯结彩，而连着几日都是晴好的天气，更显得天空高阔、辽远。

只是近日才下过雪，愈发显得阴冷，风一吹，整个人便显得束手束脚起来。

林相府中，本就人手紧凑，而为着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几日来，可儿都被林夫人遣去了厅堂整理打扫，林萱便日日呆在西苑内与落霞为伴。

午后，闲暇的日光悠悠长长，西苑之中显得格外安静。

林萱捧了绣架绣一幅“寒梅报春图”，心想着，梅花开了，春天也似乎并不遥远了。

而在可儿的悉心照料之下，落霞的身子也一天好过一天，已能下床走动了。此时，主仆二人正倚在西窗之下。

“小姐似乎更喜欢碧梅。”落霞看着林萱绣的寒梅，整个绣面干净而脱俗，针脚更是整齐细致。

“碧色，更显清新。”林萱微微浅笑，露出酒窝浅浅，而她的鬓边，正是那朵碧玉寒梅簪，在冬阳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更加清透出尘。

落霞仔细地帮林萱捋着丝线，要将这碧梅绣出层次，光是碧色就有十几种，难为落霞竟能将丝线理得一丝不差。

“你的身子才刚好一些，去躺着吧，仔细又累坏了身体。”林萱叮嘱着落霞。

“是的，小姐。”落霞虽应着，身子却并没动一下，依旧伴在林萱身旁。

跟可儿活泼好动的性子截然相反，落霞颇为安静少语，只是甚解心意。有时候，林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落霞就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几日相处下来，林萱和落霞竟仿佛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西苑窗外，正对着梅园，景色极好。如今各色梅花竞相绽放，丝缕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而在西苑内，冬日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纱帘挥洒进屋里，映照的空气中有飞舞的细小尘埃。

绣架上的一朵碧梅已成型，渐渐丰满着，这样的静日花好，让林萱有无比自在的安闲。

明日便已是除夕之期了，而与往年略有不同的是，因为林府大小姐——林兰刚被册封为当今皇后，一众亲朋好友都是会来拜贺的，所以今年的除夕之夜，林府会格外热闹些。

待过了明日，林萱又虚长了一岁，已是豆蔻之年了，正是花样的好年华。

“落霞，你与我同岁，明年也是十六了。”

“是的，小姐。”

“明日除夕夜宴，我是未出阁的女眷，不便出席。你、我再加上可儿，我们三个人，明儿个夜里到萱阁里守岁，自己玩儿。”

“是的，小姐。”落霞默默地站立一旁，回应着林萱。

“一定要上好的桂花酿，最是香甜醉人的，且让可儿去准备些了来。”

“是的，小姐。”

林萱不由笑道，“落霞当真是惜字如金了，我跟你说什么话，你就只回答我，是的，小姐。”

落霞的眉间总有散不去的忧愁，“小姐取笑落霞了，落霞只是口拙，小姐您别介意。”

林萱伸出手去拉住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无需拘束，若有什么心事也不妨直说的。”

她的关心如春日细雨一般滋润心田，落霞清楚她的心意，只是那样的伤痛如何能轻易提起，“落霞并没有心事，小姐多虑了。”

见她不愿说，林萱也不便强求。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那是阳光怎么也照不到的地方，而落霞的那个地方藏着的必是不堪回首、无法触碰的伤痛吧。

若没有那一日秋心湖畔的偶遇，落霞现在又是怎样的际遇？又身在何处？林萱不敢去深想。经历过生死的人，更应看透这尘间世事吧。

二人正各自思索间，可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口便自顾自倒了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小心别噎着了，又没人抢你的，喝茶也这般着急。”可儿自小活泼，性子急也是改不了的习惯，林萱便只能从旁好意提醒着。

“实在是渴死我了，从一大早开始就忙着打扫，都没闲下来过。门廊、前厅那里总算都清理好了，明儿个一早还得去到门前布置一下，哎呦，我这脚都快要磨出血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