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傅燮也没有追问,打听起刘正身边的那些人物,卢节知无不言,说了一通后,傅燮正打听着荀攸的情况,前方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军队与马车。
刘正早在之前就醒了,也知道队伍遇到斥候过,荀攸张机还和对方接触过,只是也没想到朱儁那边会派人前来迎接,这时下了马车,刘正与荀攸、张机对视一眼,对方突然派人出现,意图不明,众人自然也有些担忧,之后上前拱手见过傅燮,知道傅燮名字的时候,刘正的脸色倒是古怪了一些。
腹泻?爹娘还真会取名字……
不过,此时描绘腹泻的名词很多,官话上更是有几种说法,却肯定不是“腹泻”这两个字,将这点属于后世的恶趣味抛之脑后,刘正便看着荀攸上前和傅燮打探情况,张机则向卢节说着昨夜的事情。
如今刘正毕竟身份敏感,而且那性子也着实让荀攸不放心,荀攸是抢先一步主动与傅燮接触,但刚问了没几句,傅燮便望望刘正,笑道:“刘公子,我等来此之前,中郎将发兵宛城了,不若我等先过去一看?早闻此前在冀州时,刘公子三言两语便令得卢中郎将破了张角,此时我等久攻不下,说不动还得刘公子献计献策。刘公子身体抱恙,可还能骑马?”
“……能。”
刘正愣了愣,还要再说什么,傅燮说了一句“那便走吧!”,随后上了马,掉转马头与众人先行一步。
傅燮的态度倒也不算冷漠,荀攸想了想,凑向刘正,有些振奋道:“刘公子,朱中郎将这是在给我等机会!只要你破了宛城,一切自有定数!”
卢节听了张机阐述他走之后的大概情况,也皱眉过来,义正言辞道:“德然,此事你一定要妥善!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此时唯有我等性命才最是重要!”
“兄长放心!”
刘正点点头,见傅燮在远处停下马等他,远远看了一眼身后的车队,随后过去朝其中一名张家的门客要马。
那张家门客自然脸色古怪,又怕又气。
他的马倒也并不精壮,只是驽马而已,但公孙越等人原本就还带了一匹空余的马,显然是为刘正准备,而刘正不过去,反而找上门来,给他的感觉便是刘正想要用他敲打整个队伍,他哪里能给什么好脸色。
只是不答应吧,对方那功夫已经传得神乎其技了,性子更是暴躁,连往日里在涅阳作威作福的陈镇都敢打,他区区三脚猫功夫,自然有些害怕。
好在秦护院那边点头示意他答应下来,他只能压下心中不忿,将马匹给了刘正,随后不久,刘正将公孙越留给他的那匹战马送过来,那门客自然满心欢喜,觉得捡了便宜。
这个小插曲在刘正换马之后自然没多少人在意了,只是一些张家门客对于刘正这种示好的行为也颇有微词,乃至不屑,还有人朝着那门客说他座下马匹乃是绝世良驹,换了完全不值当,不过这种话多半是气话了,众人对于那马匹的瘦弱都不看好,不过就是换个角度数落刘正心思歹毒而已,说不定其中还有人是因为得不到战马而数落刘正发泄情绪的。
公孙越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刘正座下那匹马。
他出身白马义从,平日里对于马匹的品质自然多有了解,只是这时看着刘正那匹黑马的消瘦与呆滞,倒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刘正此举应当只是凭着傅燮在场,想要谋取张府众人的信任,减少一些闲言碎语收拢人心罢了。
也就只有刘正知道自己座下这黑马真的是良驹,但这马应该是往日里吃得不好,太过消瘦,而且毫无半点生气灵性,更让刘正无奈的是,黑马似乎是在涅阳生活了许久,他用官话说了半天,黑马却完全没反应,而他虽说学会相马,却也不知道怎么讨好马匹,眼下也只能骑马去追傅燮。
虽说马匹倒也还算听话,但他还是觉得可惜,随后望了眼其他几匹自故安跟上来的马,他眉头一挑,若有所思,路过公孙越时,朝公孙越座下的马匹轻声道:“这是好马,就叫……青云。”
看着座下马匹叫了几声,公孙越怔了怔,随后便见到刘正座下黑马回过头朝着自己的马瞥了一眼,扭过头去步伐快了一些。
这场面极度怪异,公孙越左右望望,却见众人的视线都在关注傅燮那行人,忍不住提了提缰绳,追上刘正问道:“德然兄,方才可是越眼拙?”
刘正笑而不语,公孙越不由气馁,知道恐怕问不出结果了,却也心系此行的目的,旁敲侧击道:“青云?德然兄是指马色,还是想说……此去能谋求高官厚禄?”
远处时不时有马匹嘶鸣起来,公孙越不时神色古怪地扭头,刘正摇头道:“不知道……毛色吧。我先过去了。你要白的,下次有机会帮你。”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公孙越愣了愣,就见刘正追上傅燮,身边卢节过来询问,他便也无暇他顾,与对方说了起来……只是刘正相马的事情,还是没说,他也怕崇尚儒学的卢节觉得他失心疯了。
一路上傅燮没有回复过一句朱儁的态度,倒是说起宛城的战事,脸色凝重,随后不久,前方开阔的地面上,隐隐约约露出军营的冰山一角,更远处,闹哄哄的声音震天而起。
远远近近开始有零星的骑兵步兵一掠而过,远处林子里,有一颗巨树倒下,不少人袒胸露背的身形时隐时现,没多久一辆冲车被推了出来,还有不少人扛着几架云梯匆匆忙忙地出来。
傅燮命人加快了速度,朝刘正邀请道:“刘公子,你我先行一步,如何?”
“也好!”
刘正听着震天的声响心跳不由加速,与傅燮朝着声源处纵马飞奔。
随后不久,军营的情况清晰了一些,这一片似乎临近后勤,受伤的人不少,已经凝固的血渍在地面、帐篷上,有不少女人烧饭、安抚伤者,更多的是老老少少的男人,有人拿着药箱不断奔走,路过受伤的人隐没在大棚、帐篷中,刘正骑马奔过的时候,还有个断了手的大汉神色疯狂地冲出大棚,拿着刀朝着身边的人乱砍,然后被人砍杀在地,但地面上,也留下几具男人女人的尸体。
震天的喊声更近了一些,城墙的轮廓在拐过几个营帐、木栅之后逐渐清晰。
当远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出现在眼帘中,刘正瞪大了眼睛,心跳突然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