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卢植身边站着一名年轻人。
那年轻人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枪,腰间配着箭壶,左手拿着一把黑沉沉的大弓,弓身上似乎雕龙刻凤,纹理颇为精致。
年轻人脸色干净微黄,头发梳理后用发带竖起一个歪髻,长相年轻,眉宇之间却也显露些许英气。
唯独那目光,扫视左右却极其复杂,多半还是怜悯与沉重。
“大”
张飞张了张嘴,关羽却哽咽道:“皇天后土,日月可”
“我来了,你还这样?”
刘正笑了笑,“你二人闭嘴退回来吧。郭宵,带人退回去。还有诸位义士,多谢诸位鼎力相助!还请莫要触犯国法。”
他将大弓交给身侧的耿秋伊,朝着四面八方拱了拱手,“诸位,刘某失礼,还请给与刘某些许时间,也好知晓情况,给诸位一个答复。”
看着那些人被郡兵又拦回去,赵昕松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地望向刘正。
阴瑜、颜承、马廷等人察觉到赵昕的表情,却也不由变色。
公孙瓒上前道:“德然,你”
“此前暴病,有劳伯珪兄维护农庄周全。”
刘正拱了拱手,笑道:“今早的事情倒也在拙荆口中知道的差不多了。这里的情况,还请老师与伯珪兄如实相告。”
见关羽张飞犹自站在原地,刘正皱眉道:“你们干什么!造反造反造谁的反?你们已经接二连三不听我的了!事不过三,还不给我滚回来!张伯,二位弟妹,带这两个鸟厮下去包扎伤口还不回来!”
关羽、张飞面面相觑,随后倒也朝着赵昕、公孙瓒拱了拱手,敷衍了事般地道歉退了回来。
“大哥”
关羽还要说话,刘正挥手赶到一边,听着卢植说着情况,半晌后,点点头,望向默默落泪的蔡孰,皱眉道:“事关名节不要胡闹。”
蔡孰擦着眼泪连连点头,笑了起来,刘正笑着朝蔡术挥挥手:“好孩子,回来治伤。这个公道,我帮你讨回来。”
“多谢刘公子。”
蔡术忍痛皱眉笑了笑。
刘正朝着身边卢肃蔡利等人拱了拱手,又朝百姓拱手,还要开口,那边阴瑜阴沉着脸,感受着所有人在刘正过来之后仿佛都徒然间安分了不少,忍不住大喝道:“刘正,你便是拉拢民心也无用!谋逆造反,你两个结义兄弟已经帮你坐实了!如今卢植也已认罪!你还不束手就擒!”
“你”
张飞咬牙还要上前,被刘正瞪了眼,当即咧嘴一笑,“大哥,你病好了?是不是黄昌?他”
刘正摆摆手,上前几步,朝着阴瑜拱了拱手,目光复杂地回头望了眼蔡孰,“阴公子,刘某给你赔个不是。”
阴瑜愣了愣,赵昕也目光疑惑,公孙瓒还要询问,就将刘正又朝所有百姓拱了拱手,大喊道:“不错!让黑山军请命一事,刘某是有参与!”
人群骤然爆发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见得更多人沉默不语,那些人便也犹豫着偃旗息鼓。
卢肃皱眉道:“刘公子,还请直言不讳。遮遮掩掩,平白令人误会。春雨最是容易得病,还请早日结束这等荒唐的局面,令得诸位也好回去修养。”
“卢公所言不虚。是刘某考虑不周。”
刘正拱了拱手,颇为谦卑有礼,关羽张飞却脸色难看。卢肃这个“结束”,到得如今也无非便是认罪伏法,便是接受嫌疑,待得进了牢狱,只怕也任由赵昕严刑逼供。
刘正笑道:“诸位,蓄养死士,谋逆造反,此事子虚乌有。勾结黑山军,妄图攻陷雒阳称制,亦然。至于关乎十常侍的流言蜚语刘某倒是做了,可这算是污蔑吗?公道自在人心。供奉一事,就是十常侍提出来的。若是陛下不听奸佞”
“满口胡言!”
赵昕大义凛然道:“尔等以讹传讹,妖言惑众,还不迷途知返!既已认罪!公孙府君!还不将逆贼捉拿归案,也好”
“逆贼?!”
刘正望向赵昕,目光徒然间冷了下来,“敢问天使,你这圣旨拿在手上,当真不烫?”
卢植愣了愣,与公孙瓒对视一眼,随后小声道:“德然,休得胡言,诽谤朝廷命官,可”
“老师,你便信我。”
刘正握了握卢植的手,望向赵昕。
赵昕脸色紧绷,“刘正,你此话何意?”
“便是矫诏。”
“大胆!”
赵昕望向公孙瓒,“公孙府君,你也看到了!刘正妄图颠倒是非,诬陷天使,将人伦大义弃之不顾!若任由这等贼人嗬!”
话语突然一顿,赵昕望着插在脖颈间的一枚箭矢愣愣无语,随后“嘭”地自马背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一动不动。
所有人骤然毛骨悚然,呆呆地望着刘正手中突然多出了的弓,瞠目结舌。
“德”
公孙瓒张了张嘴,后背一阵冷汗。
方才一瞬间,他倒是看清楚了刘正的动作,刘正右手自耿秋伊手中拿过弓,左手捏住箭,随后弯弓搭箭,射向赵昕,过程并不复杂,那姿势也有些简单。
但看清是一回事,拦不拦得住又是另一回事。
方才刘正出现的时候,带着大弓,公孙瓒也着实紧张,此后看着刘正将大弓交给耿秋伊,他便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怕是谁,都会觉得能够拦住旁人夺弓射箭,但刘正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着实行云流水,快到令人发指,公孙瓒几乎只来得及抬了抬手,刘正已经挽弓,似乎有些随意地将箭射了出去,可偏偏那箭矢正中赵昕的咽喉
公孙瓒咽了口唾沫,就听见身后突然一声大喝:“谋杀天使,刘正,你嗬!”
眼看着刘正跳起,又是一箭,公孙瓒听着赵昕那边的喧闹惊慌声脸色阴沉,指着急退的刘正大喝道:“给我拦住他!”
与此同时,人群外,错愕震惊的郭宵等人同时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冲向郡兵。
便连关羽张飞也徒然挣脱自家婆娘的包扎,拿着武器自刘正身边冲了上去。
混乱几乎立刻就要爆发,就见刘正左突右闪,又射了几箭,随后望望人群中尚在逃窜的阴瑜,苦笑着低头望了眼弓身断裂的大弓,随手一扔,大喝道:“通通住手,退回去!”
“大哥?!”
张飞磕开一名白马义从扎过来的长矛,后退道。
“退回来!贼首已经伏诛,余党尽灭!其余人交给府君处置吧!”
他朝着神色愕然地卢植拱了拱手,“老师,我等回去吧。伯珪兄,这一个月,你便派人看住我等,严密监视我等守孝至于阴瑜等人,也严密看护,切莫让人逃了出去。待得你派人过去雒阳,回来之后,自有分晓。”
公孙瓒摆手让人推开来,却也脸色阴沉至极。
刘正笑了笑,“伯珪兄,刘某昨夜实则并非暴病,而是夜观星象,发觉天文于我大汉不利。十常侍而今其实已然伏诛,半月之后,当会有消息过来,少不得又要大赦天下。”
他朝诸多百姓拱了拱手,“只是往后还望诸位好自为之刘某尚要守孝,便画地为牢。其余诸事,伯珪兄看着办吧我等定然不逃。但要抓人审判,一月之后自然,中间不得让我刘家客人有所损伤。要不然伯珪兄,失礼了。”
“夜观星象,你”
见刘正不由分说地拉着卢植转身,还招呼了李彦蔡孰等人,随后拍着关羽张飞的臂膀回去,公孙瓒想着昨夜刘正醒时的雨夜,脸色铁青,才开口,突然便见到乐何当自人群中拍马冲了进来,一脸慌慌张张道:“大哥!不好了!有人急报!城中各处府宅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