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吧你。”郭嘉瞪了眼过去,荀谌怒道:“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愚蠢!”郭嘉突然站起身站到窗口,关上窗转身,忽然将手中的酒壶砸向床榻边的木墙上,“哐当”几声重响,酒水洒了满床,“郭某家世是不如你,谁对谁错却也看得出来!张益德方才说的不错!这偌大的山寨数万人生活安康,都是人家打拼出来的!你说要,他们就得给,他们就得受苦!凭什么!你荀友若头上长角了?就得听你的?都给你?你还不是沾了文若兄的光才在这里被礼遇,有本事你也让一帮贼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做到这种地步!”
“谁说会糟蹋他们了!谁说投靠主公就会糟蹋掉他们了!他们不投降,才会糟蹋!”
“那怎么你们不放手!凭什么就得他们投降!”
“郭奉孝,主公要攻打董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郭某当然知道!郭某还要问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我问你,人不够吗!这么多刺史太守!十几万人!曹孟德提的主意,不够好吗!只要一声令下,还会有这么多事?!”
郭嘉语调激动,荀谌却突然回过神来,左手抓住掉在腿边的酒壶,突然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们不放手?你要叛变对吧?他们方才就是在讨好你,所以你要叛变对吧?”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投靠刘正!但袁本初,郭某不跟了!”郭嘉吸了口气,语调也低沉下来,但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奉孝!”郭图一直插不上嘴,这时突然变色大喊,随后急忙关门,喝道:“你少胡言乱语!成何体统!友若,你也是!都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叔父!”郭嘉拱了拱手,大义凛然道:“郭某志在拯救天下,辅佐明主称王称霸,可袁本初不配!恕侄儿此行过后,另投别处,他日再还你的恩情!”
“你这是”郭图一愕,肃容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荀谌微微张开嘴,握紧了酒壶,身躯战栗得愈发厉害,却没有开口。
郭嘉也肃容道:“叔父,侄儿想清楚了。侄儿终究与你们不同。我们家早已家道中落,郭某一介乡村匹夫,侥幸读了几年书,却始终无法苟同士族做法。尤其袁本初看似礼贤下士,不顾门第,实则只与士族交好,自己也是鱼肉百姓,不知人间苦寒。”
他望了眼荀谌,“我知道袁本初身边不乏忠臣义士想要凭着袁本初复兴汉室,也知道很多人有能力治理一县一城,让百姓安居乐业可做不好的。最上面的人视百姓如鱼肉,那些能人异士便是再为百姓着想,也只能委曲求全,到头来,也成了帮凶,成了吸血的蛭虫。”
“所以,侄儿想走了。还请叔父勿怪。自然,倘若你也有心”
郭嘉拱了拱手,才说到这里,郭图过去拉住郭嘉道:“行了,年轻人一时被蛊惑,迷失心智也情有可原。友若,你早点休息。奉孝我便带回去好好劝劝。他就是”
“叔父,侄儿真的想通了。而且,我在此山看了一路,已经知晓明日一战,张飞与于毒倘若使出全力,袁本初必败。于毒部曲被困于此,为了自家土地,已成哀兵,所谓哀兵必胜。不过,郭某愿化解此事,也算身为人臣,为袁本初做最后一件事。”如此说着,眼神望了眼荀谌,郭嘉挣脱郭图的手,走向房门,就见身侧一道冷光闪过,酒壶擦着房门反弹回来,在地面上滚动几圈,哐当作响,背后有人颤声喝道:“如你这等不忠不义之辈,有何颜面为我家主公出谋划策,滚!滚出去!他日再见,我等便是不死不休!”
“呵,你赢得了我吗?”郭嘉扭头,目光含泪,脸上表情却满是讥讽,他打开门,愣了愣,门外张飞、于毒就在场地上站着,望着这边。
郭嘉朝那边拱了拱手,捡起酒壶侧头笑道:“友若,你可知晓我为何受到张益德,你德然兄器重?不仅仅是我出身寒门,知道体恤百姓寒苦,也因为我能力比你强只怪世道不对,你我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你放心,他日郭某降了你,定然给你说情。叔父,侄儿告退。”
“嘭”的一声,房门被带上,屋外响起郭嘉的笑声,“哈哈,二位,没酒了,可还有呃,不练那些吐息之术真不给?就一口,一口就好啊”
房间里,荀谌满身酒水,还有两粒黄杏掉在衣摆上,酒水从额头滑落嘴边,他抿了抿嘴,心忖哪里甘甜了,明明酸的很。
郭图拿着毛巾走过来,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张益德干什么了,奉孝这就被劝服了?”
“望远镜对!”荀谌冷静下来,随即拉着郭图坐到床边,“叔父!我德然兄刘德然有一个能够看的极远的东西,叫望远镜。我等山下布置,早已被他们看穿了!这老虎寨地形,他们也比我等熟。我等还得将消息送出去,告知主公,他们要”
郭图对于荀谌对刘正的称呼不置可否,也没再提郭嘉的事情,脸色愈发阴沉,“他们既然会给你看,便该有所准备,我等出不去了”他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事实上也想着,有郭嘉从中周旋,他们却是更加别想走了。
“那就劝服张益德!张益德出身商贾,只要,只要我等”荀谌皱眉冥思苦想,就听郭图苦涩道:“奉孝不是已经去做了吗?友若,我看张益德差点要杀了你,已是打算不留情面了要不,你早点睡吧,先平复一下。这事,为叔也会打探,尽量稳住于毒张飞”
荀谌呐呐地望着郭图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开,望着昏暗的房间,片刻后,抓起毛巾用力捂住了脸
昏暗的校场上,张飞于毒郭嘉三人正随意地走动着,张飞笑着说道:“要我们停手?这事实则不是我们主导了。他袁绍要停手,我等才能停手。他还围着,我等便只能拼命。”
他望望于毒,“这事你也不用问于渠帅了。他如今就是个老好人,我等输了,他会卖了我等保老虎寨一时平安,我等赢了,他就继续跟着我等。反倒是你,方才和友若闹得挺凶啊,这么大声,做给谁看的?还是”
郭嘉嘴里叼着酒壶壶嘴,口齿不清地道:“我想走了。方才就当表决心了。走去哪里倒是没想好,就是想着,刘公子既然一直对我有意,可否请张统领千金买马骨,就当为了我,还有老虎寨百姓,就停战,跟袁盟主商议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