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不甘心,上下打量了本参两眼,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能做到济州沙门统,以身侍佛多少年了?为什么要为西朝效力?"
本参仰面叹息道:"贫僧十三岁即皈依我佛,至今已近三十载了。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心中再无余念,唯愿仍以不俗之身圆寂西天,乞侍佛陀座下,也算报答了昔日卫公活命之恩。"
“这么说,你是为报答卫玄策的恩情才甘愿充当谍候,为西朝效命的喽?那么,你又是如何将咸阳王发展成为你的下线的呢?”
本参立刻纠正道:“当初是咸阳王主动派人联系的卫公,要求充当耳目的。”
莫小丰冷笑道:“你说的当初具体是什么时候?
咸阳王身为当朝皇叔,为何要投效敌国?”
本参蹙眉想了想,答道:“三年前东朝将国都迁来邺都不久,卫公即命贫僧牵头刺探朝中动向,那时就告知贫僧,主要以接传咸阳王的讯息为主。在此之前,咸阳王应当就已经在为卫公传递讯息了吧。”
他停了一停,又说道:“当时贫僧也想不明白,以咸阳王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会甘为贫僧的下线,充当敌国谍候呢?后来有一回从源春口中才隐约得知,好像此事与东朝先皇之死有关。详细的情形,您不妨去问源春。”
听到本参再一次提及源春,莫小丰顺势问道:“你身为上线,在长达三年多的时间内,难道就从未过问过咸阳王在邺都发展了多少眼线?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吧?”
本参警觉地瞟了他一眼,反问道:"源春是不是出事了?是死了还是逃跑了?”
“他是死是逃与你有何干系?本参,我想提醒你的是,你必须供出有价值的人和事,方能保全僧籍。否则,即便是法上大统,也难以留你在佛门之内。”莫小丰郑重警告道。
本参神色一滞,随即问道:"贫僧如果告诉太原公是谁授意咸阳王杀死了散骑常侍孙迁,不知算不算是有价值的人和事?"
“你不妨说来听听。”
“只是关于这件事,贫僧也仅仅是听源春说了个梗概,并无旁证。太原公不会因此误会贫僧在蓄意挑唆吧。"
“你但说便是,真伪我自有判断。"莫小丰话说得虽然硬气,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就听本参缓缓说道:"是东朝的皇帝。”
“大胆!"莫小丰厉声断喝道。
“此事乃源春亲口所说,贫僧决不打诳语。"本参激动地想挺身站起,却被绑在双脚上的沉重铁锁拖了个趔趄,险些翻倒。
莫小丰怒目瞪视他良久,方以低沉的嗓音问道:"陛下为何要取孙迁的性命?说!”
本参见他如此,反倒平静了下来,与他对视着,答道:“据源春说,皇帝对孙迁来朝后飞扬跋扈的做派很是不满,也有意借孙迁之死挑起贺崇与诸家勋贵之间的争端,为宗室参政制造机会。源春还说到,皇帝特别交待咸阳王,要孙迁死得难看些,好出一出胸中这口恶气。“
莫小丰听得阵阵头皮发麻,强忍着震惊和惶恐,盯着本参问道:“源春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
本参答得倒还坦率:“孙迁调来邺都不久,贫僧就接到卫公下达的指令,命贫僧设法通过孙迁查清种长乐冶铸"宿铁刀"所在的具体位置。源春是为向贫僧解释咸阳王迫于皇命催逼,才指使他取了孙迁的性命的。”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又补充道:“如果贫僧猜得不错,咸阳王的暴薨应当和皇帝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