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夏国兵支支吾吾。 “有啥不好的?” 田寡妇急了,以为对方是嫌弃她们孤儿寡母的身份。赶紧继续求:“夏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没读过书,取不来名字。怕取岔了将来孩子给人笑话。您就帮帮忙吧。您放心,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村里取名的规矩该怎么走我们还是会走的。” 夏国兵这才看出她是真着急。也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赶紧转口:“我不是那意思,你误会了,我……我是怕自己取得不好。那这样吧,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尽量给你取个最好的!” 他尽最大可能表现诚意。 田寡妇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诚意,满脸感激:“那谢谢你了夏大哥。” 一旁的狗子也很开心,仰头望着夏国兵:“谢谢夏伯伯!太好了,我就要有自己的名字了!” 在夏国兵看来,有个好听的名字是再小不过的事,可这孩子却这么开心。真是容易满足呢。 想到自己家两个女儿都有着蛮好的名字:夏安、夏乐,既是一生安乐,又是平安喜乐。大俗大雅,代表着父辈对她们最衷心的祝愿。 可结果呢?她们总是不开心。 确切地说,因为有江来娣一天到晚咒骂着发脾气,夏家人一天到晚都不开心。 现在见到这么容易满足开心的狗子,夏国兵几多感慨。 他敢肯定,如果自己娶的是一个像田寡妇这样的妻子,家里一定要“平安喜乐”得多。 叹了口气,他告辞出屋。 田寡妇怕两人一起去上工会遭人闲话,便没有留,只让他路上小心。 原本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句客套叮嘱,听在夏国兵耳里,则又是一阵感慨。 这个女人,真的比江来娣体贴太多! 说实话,从结婚到现在,江来娣就从来没对自己温柔过,也从来没关心过自己哪怕一丁点。她的心,都记挂在娘家。她每日在婆家说的话,就是别人家儿媳妇进家门怎么怎么享福、别人家结婚彩礼怎么怎么多、别人家女婿如何如何孝顺岳父岳母、别人家姐夫如何如何照顾小舅子们…… 凭良心说,村里最“享福”的媳妇就是江来娣了。农村婆婆磋磨儿媳妇是很普遍的,有时候碰到恶婆婆,儿媳妇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夏老太从来都是当甩手掌柜,任何事都不过问。虽然她不做事,但也从来不催江来娣做事啊。别人家都拿儿媳妇当牲口使,逼着像男人一样做最苦的活、拿最高的工分,还尽是给吃稀的,每次婆婆分饭,基本都是贴着表层给舀一勺清水,粒米皆无。而夏家,可是从来不管江来娣下地的事的,她愿意做多重的活计就做多重的活计,愿意请假就请假,如果不是集体主义不养闲人,她作为成年人实在躲不过,就算不做事夏家人都不会介意的。更不用吃饭的事了。夏老太压根懒得掌勺,夏老爷子意思着掌勺,也从来都是先搅几下,将粥搅匀,然后再一人一碗的,从不偏着谁。 至于彩礼,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夏家娶媳妇给的彩礼是最多的! 而对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乃至小舅子,刚开始夏国兵是真当自己亲爸妈孝敬、当自己亲弟弟宠的。他为人单纯,又有些书生气,本身就觉得对方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对方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所以给什么都是舍得的。只是后来发现岳父家像一个无底洞,而且也完全对他没半点感情,他就渐渐冷了心了。他有时候甚至感觉江家只是拿夏家当榨油机,无止境榨油。 尤其是后来有了女儿,他亲眼看着妻子把女儿的东西全给了娘家,而江家人也坦然受之,他就对那家人冷了。 如今细细回想,江来娣就像一只蚂蟥,永远在吸着夏家的血养活江家。且,还是一直不开心的蚂蟥,一天到晚心情总不好,不是骂这个就是咒那个,似乎见不得夏家有一点好气氛,非要把家里弄得跟白色恐怖一样才罢休。 别说两个女儿每天生活在恐惧中了,就算两个老的,也是憋了又憋,唯恐又惹来一场大吵。他这个丈夫,更是忍气吞声,恨不得自己存在感为零。 真不知道娶那样一个女人回家干吗? 带着这样的情绪,他上工的时候见了江来娣也就没有好脸了。 两人打照面的时候,他甚至没看自家媳妇,直接扭脸就去干活了。 江来娣憋了一肚子火,又加上早上没吃饭,饿着肚子干一天,到晚上就又病倒了。 她在房间里哼哼唧唧,捂着头将脸皱巴成一团,很是痛苦。 要是以前,这时候夏国兵肯定会过来嘘寒问暖。 但今天夏国兵偏偏不想见她那副样子了。 反而觉得心烦,直接走了出去,找了个树下,拿着树杈开始在地上画着,琢磨田寡妇家儿子的名字。 既然要取,就要取个最好的。可不能让田寡妇小看了自己、也不能让单纯的狗子失望。 天色已晚,他一笔一划勾勒着各种名字比较。 突然,“啊”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夏国安抬起头,愕然:“安安!” 惊叫的,正是夏安。 她一直躲在树林里假装打盹,实际上是码字呢。 被夏乐敲诈了一个馒头后,她肉疼啊。 后来看乐乐吃得香,她又买了一个吃,更肉疼啊。 再后来家里把粮食都分给了夏国安和江来娣,导致她顿顿饿得头晕眼花,实在受不了,又买了几个馒头吃……顺便,嘴馋还买了包泡面……唔,泡面得配火腿肠嘛——咩,泡面吃完嘴里好咸辣,还是喝一杯酸奶中和一下吧……嗯酸奶好甜,好想吃冒菜,咦,这个坑文系统超市居然还有冒菜?啊啊啊有福了…… 很好,于是,钱很快花完了。 她现在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努力码字码字码字! 不然,下个月又浪不了几天就得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