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野兽隔河对峙,弓手们拉满弓弦,艾德爵士站在哨塔之上,等待着兽群踏入弓箭的射程之内。
然而,不等艾德爵士下令,一支箭矢伴随着短促的喝骂声自东岸飞向兽群。
隶属预备队的安德烈寻声看了过去,那片箭阵的小队长喝骂着,一脚将那位满脸慌乱的年轻人踹倒。
离弦的箭矢勉强飞过桥头,落在野兽们的身前,兽群的动作为之一滞,森林也短短地安静了一瞬,接着,兽群仰天长啸。
啸叫声拍动森林,激起层层树浪。
河滩上指挥官的低声喝骂不断,而后,又有数支箭矢在野兽的啸声中脱离了主人的控制,飞向对岸。
散乱的箭矢射倒了数头野兽。
安德烈没有看清倒下的是野狼还是麋鹿,他只看见随着死伤的出现,对面的兽群仿佛接到了开战的信号一般,山崩海啸般地涌向了大桥。
兽群动地而来,它们争先恐后地踏上了断裂的大桥。
兽群不顾生死的勇悍与疯狂令守备军心中发凉,他们一边看向大桥中央那道数米宽的缺口,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野兽过不来的。
正如他们期待的那样,野兽们接连不断地从缺口中坠入汹涌的安戈特河中,唯有少数敏捷的猛兽轻盈地跳过了断裂的大桥,冲向守备军的阵地。
实力强劲的佣兵们呼喝着一拥而上,盾牌拍打,长剑带起血光,将这些猛兽轻松地压在桥头。
艾德爵士站在哨塔上,看着桥头发生的战斗,见防线稳固,他将目光投向天空和河流。
安戈特河的波涛下可见暗流涌动,精通水性的野兽早已钻入河中,但河水汹涌,这些野兽们一时之间还不能跨过宽阔的河流。
老爵士得以将所有的精力暂时集中在对面的枫林尖梢上。
那片翠绿的枫林此时已被染成花海,树梢上站满了五颜六色的鸟雀。枫林一阵晃动,无数的黑影飞起,遮住了天空中的烈阳,在河滩间洒下阴影。
由鸟群构成的阴云在枫林上方盘旋、飞舞了一会,接着迅速冲向毫不设防的天空。
来了!老爵士扬起手臂,高声喊道:“拉弓!”
随着他一声令下,河滩间的守备军拉开弓弦,瞄准了那片“阴云”。
越来越多的鸟儿飞离树梢,守备军们焦急地等待着长官的命令,然而,艾德爵士手臂却迟迟不肯落下。
老爵士估算着双方的距离,他在耐心地等待鸟群的先头部队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
“阴云”飞过对岸的桥头,拉开弓弦的守备军便不时有人回头查看老爵士的动作,待它飞过桥中央的缺口,回头查看的人越来越多,抱怨声渐起。
安德烈认得这些频频回头的人,大多是整天泡在酒馆里的那群佣兵。艾德爵士手下的民兵依旧沉默地拉着弓弦等待着长官的命令,他环顾四周,自己认识的那几个家伙也都沉稳地持住了弓箭。
他打量着周围,突然注意到河滩上隶属于银色群狼的佣兵很少很少,劳伦斯和吉姆也不见踪影,他迅速扭头看向对岸迷雾森林。
糟了!那群家伙不会也在森林里吧?
正在安德烈惊疑之时,艾德爵士见到“阴云”已经飞过了在桥头的战场。老爵士迅速将手臂下压,吼道:
“放箭!”
箭矢如蝗虫般飞出,在天空中撕咬下一片血雨,无数的飞鸟离开了那片“阴云”,坠下长空。
河滩上瞬间下起了一阵“大雨”,沉闷地坠地声接连不断。
安德烈看见一支黑羽箭自哨塔上飞出,射穿了两头羽翼灰白相间的鹰隼,又带着余势,射入一只金雕的胸膛。
金雕打着旋坠落地面,安德烈回过头,发现切斯特子爵又在看着自己。子爵冲他冷冷一笑,拉开长弓,松手,又是数头猛禽落地。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抽出民兵分发下来的长剑。
箭雨过后,“阴云”间虽透出几缕阳光,但依旧奋力地冲向河口镇。
艾蕾娜和其它几位法师一齐挥动法杖,在河滩前构出一张雷电巨网,来不及减速的“阴云”前端撞入电网之中,焦糊味瞬间传遍了整片河滩。
女法师一边与众人维持着电网,一边召出火球、风刃,切向“阴云”。
前路被阻,“阴云”放弃了镇口的哨塔,它们在笼盖长空的电网前齐齐掉头,转而扑向下方的河滩。
混乱瞬间降临河滩,无数羽翅扫过人类守军的眼前,往昔悦耳的鸣唱声,此时成了混沌无序的伴奏。
飞鸟自天空而来,锋利的嘴啄向他们的眼睛,撕扯着他们的脸颊,尖刀般的利爪拉扯着他们的头发,继而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守军们胡乱地大喊,朝天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们砍下一只游隼,又扑上来一只雕鸮,放眼望去鸟群似乎无穷无尽。
老爵士站在哨塔上大声指挥,下达命令。
“拉弓!”
弓箭手们闻声再次拉开弓弦。
“放!”
又是一轮箭雨,箭羽中还夹杂着数道青色风刃。笼罩了“阴云”河滩稀薄了几分,艾德爵士透过“阴云”,看见桥头的防线已在飞禽的侵扰下出现溃败。
“预备队!稳住桥头防线!守住河岸!”艾德爵士呼喊着,他又向弓箭手们发布命令,“自由射击!”
随着老爵士命令落下,后方的壕沟内迅速冲出数十名佣兵,安德烈和格雷也在其中,两人抄起武器,横跨人鸟交错的战场,赶往桥头。
安德烈侧着身子在河滩上奔走,他留心着前方的危险,也未曾忽略来自哨塔上的威胁。
黑色的羽箭似乎紧紧咬住了他,一支接一支的自他头顶飞过,飞鸟应声而落。
安德烈望去,心中一沉,被黑色羽箭射落的都是些猛禽,切斯特子爵确实箭术非凡。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小瞧了那位子爵大人。
安德烈压低身子钻入密集的战场,试图甩开切斯特子爵的目光。然而黑色的羽箭穿过稀薄“阴云”,依旧一支接一支地散落在他视线可及范围内。
在安德烈身后,起自壕沟,直至桥头,漆黑的羽箭画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小道。
见状,安德烈心中清楚自己始终处在那位子爵的射击范围内。
格雷挥舞着重锤,如同狂暴的战车一般冲上桥头,野蛮人砸倒了一片猛虎花豹,凶悍无比地将即将冲破桥头防线的野兽压了回去。
安德烈和佣兵们一起跟在格雷身后,冲上了桥头。
黑色的羽箭再次射中一头鹰隼,落在安德烈身旁。
安德烈眉头一跳,他强忍住回头的冲动,侧身躲过一头花豹的猛扑,手中长短双剑交错,切开了对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