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被孙放逐出军营之后,知道青州已经无法挽回了,痛苦与愤怒之余,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本想直接窜回河东老家养老,但想想今年还不到三十,又是心有不甘,只得决定硬着头皮往洛阳流窜。
他准备找司马昭负荆请罪,死皮赖脸请其看在亡父和同为世家子的份上饶他过错,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青州到洛阳要经过冀州,冀州刺史裴徽已宣誓效忠许都,还好一路上有他老父贾逵的门生故旧暗中支应,这才得以平安回到洛阳。
这一番两手空空地回去,自以为很难见容于司马昭,谁知司马昭并不责怪。
“公闾勿忧,伪帝确实颇有才略,连我父都连连失着,我也是吃了许多苦头,又哪里好再责怪别人呢。”
司马昭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贾充一时感慨哀伤,深感挫败与无力,自然也就原谅了贾充。
“还有士季也一样,他因为前些日子献谋失利,近日竟还开始躲着不敢见我,这也没什么必要,我司马昭怎会是从前袁绍那等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不能容人的主呢?”
这番说辞让得贾充大受感动,眼中不禁浸出泪来,头伏得更低了,带着哭腔道:
“呜呜呜……中领军的胸怀格局真比天大,令充愧疚莫名,今后唯有以死报之!呜呜呜……”
司马昭不禁失笑道:
“愧疚什么,我只要你日后戴罪立功罢了,其实公闾还是颇有才干的,以后若能立下大功,我照样为你向太傅请赏,不会因为你从前的过失便埋没于你。”
贾充这回是真被他感动到难以抑制,不禁以头磕地,砰砰作响:
“充谢过中领军大恩,从此以后,我贾充生是中领军的人,死是中领军的鬼,定为您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他对司马昭的忠心更坚定了,估计人家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干的。
“哈哈哈。”司马昭要的便是这种忠犬般的家臣,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起来吧,跪着不疼么?我这便去找父亲帮你说情,不会让朝廷追究你的出使无功之过,仍由你担任原职五兵曹尚书郎。”
贾充当然叩头如捣蒜,欣然应诺。
不待他离开,司马昭又招呼他附耳低言:
“尚书台有什么要紧事,你当时时知会我一声,不要以为我身在军中就不再顾及他事了,知否?”
这是要他贾充做耳目啊,但贾充已深为司马昭折服,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请主君放心,充在尚书台就是您的耳目喉舌,不会叫您失望的。”
贾充这一回来,自然也为洛阳朝廷带回了青州失利的消息。
太傅府。书房。
司马昭战战兢兢立于司马懿面前。
一旁的司马师则是一脸冷色,似乎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未放在心上。
“诸葛诞这蠢贼拒我联姻不说,竟还敢悍不畏死,要死心塌地与老夫作对!真气煞我也!”
司马懿气得差点五官移位,猛地一掌拍向面前桌案,震得毛笔墨汁撒了一地。
他平日在朝堂和外人面前极力压抑真实感受,在家中就比较容易展露真实的一面了。
而那砚台翻覆之间,飞溅的墨汁竟还洒向二儿司马昭,以致其横遭大祸,弄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墨水,成了个黑炭头、黑妖怪。
司马昭一脸无辜,满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