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延犹感严峻,深眸愈加阴沉。容清有何不测,对神农损失重大。待河川重新搭脉,侍女们把她安放在苇架。他紧急道:“唯今之急,须传令北黎族,搜寻鹿蹄草!”
“我是承领,可以代令!”弦卫仿佛看到一束光亮。
“只怕北黎没有这味药!”河川叹息:“除了求救炎帝,期望渺茫啊!”
他这一说,弦卫伸出手,抓紧柏延的臂弯,声泪俱下:“柏延大叔,只要救娘,弦卫可以做任何事…”
柏延一时六神无主。他何曾不想救容清。保护北黎,维系姜姓的紧密,炎帝极为重视。
他稳定声色,镇定道:“承领且放心,天无绝人之路。”
看到弦卫泪雨涟涟,束手无策,刑天、牧力同感揪心。
牧力不由自主地伸手,准备抚肩安慰她。当交织刑天忧若的目光,他的手,只好轻轻滑过绸裾。他别过身,不愿看到弦卫垂怜的样子。害怕隐藏内心深处的狂热,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释放出来。
“飞鹰传羽,也能传药呀!若是捆绑药草于鹰尺…”刑天灵光大开:“还有一策,昨日偶得奇兽毕节,跋山涉水,疾如闪电…”
“毕节为陆风荀遗兽,何曾想到,被你驾驭。好,这样一来,便有了三全之策。”柏延狂喜,他拉住刑天:“只管唤来毕节,截取隗戌的近道,为师轻驾路熟。”
“嗯,我这就唤来。”刑天手指扣住嘴唇,打了个忽哨。尖厉的口哨声起,山下响起剧烈的奔跑。
奇盼之时,毕节耸立在众人面前。
它类猿似猴,绿毛卷曲,眼闪红光。
刑天仰视毕节,不停往柏延和南方比划。毕节明白其意,不住点头。
它走向柏延,伏下身子,长臂点着后背。
柏延骑上毕节后背,面向刑天,浓须微微露笑:“先去平梁冀,待月明的娘亲,准备路途的食物。”
“月明什么时候来到北黎?”
“去年!还有庄英!”
闻听庄英来了,刑天并不意外。
庄英也是炼夷丹人。她的阿爹,同样被公孙越杀死星云山。
庄英举目无亲,柏延收为义女,从小与月明作伴。
“寻找鹿蹄草,你等不容懈怠。”柏延叮咛一句,驱动毕节,向平梁冀狂奔。
——
夏风微凉,平梁谷草原,出现一年中最繁茂的景象。
荠草开出了白花,红色的露苓,恬静地躲在暗处。边根草野蛮的附住路径,显示着霸道。
草原深处,走来几位男男女女。
为首的高个男孩,身穿紫色葛裾,呈露结实的半膀。他背篼锤柄,头发象虎鬃倒立。不用猜,他是牧力。
弦卫紧随身旁,她习惯牧力的呵护,眼眸却总是瞟向身后。大鸿山一别,她无时不想念刑天哥。最近,忙着寻找鹿蹄草,两人也很少说话。
刑天和月明、庄英在一起,无话不谈。儿时的无拘无束,再次回归。他落后牧力、弦卫,始终保持距离。两天前,容清苏醒,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急召刑天,索回风行令。他忘不了那个眼神:轻蔑傲慢,甚至霸道。他努力申辩,告诉她成功传令了风行,闯过雍关,夺取天槭。但落月谷打败公孙貔,除了陆吾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他作证。
“刑天,本酋知道你喜欢弦卫。可是,我的女儿,未来要继承北黎头领,她的卉安,定是象牧力一样的将勇之才。绝非平庸的夷人!”她掷地碎心的话,梦魇似缠绕着他。
是啊,他是卑微的炼夷丹人,又怎么配得上弦卫头领。
前方出现一座小岗,背风向阳的洼地,蔓生黄叶、白花的云梨。洁白的花朵,象灵动的猫耳一样。
“若是在鸣笛山,云梨花盛长的地方,必有鹿蹄草!”刑天反复叮咛:“扒开草丛,细心寻找。”
“刑天,快看,是否鹿蹄草!”月明比刑天大一岁,嘴唇的胡须,已经黝黑,看起来成熟得多。
他和庄英各举一簇草蔓,跑到刑天面前。
“鹿蹄草的叶面,应有灰色绒毛,这叫鹿斑刺!小心扎手!”刑天斜瞟庄英,只见她杏眼绽笑,依附在月明身旁,满脸幸福。
听说鹿斑刺扎手,月明飞速抢过庄英的那一簇,扔在地上。同时小心地扳着她的手指头,看受伤没有。
两人的浓情蜜意,旁观者眼热心跳。弦卫、刑天不由地想起两人相识的过往。马车里的依偎,大鸿山编织的花环…
弦卫悄然走向刑天,轻轻拉扯他的葛衣,试图唤起他的热情。
刑天何曾不想表露心迹。容清的话,犹言在耳。他稍稍挣脱,跑步到小岗上。
放眼前方,地势平坦,一间草屋,孤零零地矗立,显得绝世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