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空持着木刀朝为首黑袍杀去,黑袍一手握住那木刀。
一道颇为年轻的声音自袍子之下响起“小友,你每次都只用区区一柄木刀有些托大了吧,都已是接近这方天地无上存在,不知道尊重尊重敌手吗?”
林长空望着袍下灰沉一片面无表情抽回长刀,冷冽道“木刀若是不行,我还存在着一把剑,只看你有没有资格让我用出。”
说完不给黑袍大尊半点出口机会,身后巨影挥着巨刃皆与齐一刀斩下。他向来极不喜废话,也不喜欢与别人废话连篇。
那锐利刀气将空狠割裂出一道口子,渗人无比,巨刃下空间颤栗。
一身黑袍的南白幽再次赤手而接,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然使出双手,其心慎重了几分。
可就算如此随着锋芒而至,他那袍子依然是被那苍芒刀气狠割成无数碎片,仅剩几缕零散披挂于双肩。
袍子消散,一副极致俊逸面容显露而出,只不过其额上有条浅疤,却依旧毫不影响他那惊世之颜。世人皆晓得魔族有着三大尊,却少有人知以三尊为首的竟然是一位秀目剑眉,九尺修身脸颜傲世的绝男子。
他光着上身,那布满百道刀伤剑痕的精壮体躯露出,肌肉骨骼线条无比分明,虽不是那般硕大,但在这之下所蕴藏的力量恐怕可轻易摧山毁城。他轻声道“后辈,来我魔族吧。那自私愚昧弱小的人族不配拥有你这般天才。”
林长空一语不发,继续疯狂抽动大刀斩出,横劈竖砍、直刺斜挑,每一击攻势异常凌厉,击击直入要害。
南白幽则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边隔挡边再次劝道“小子,事不过三,除去从前的三次,这已经是第四次。本尊不计你手中沾有吾族之血,你真不入我这辉煌皓荡、将来可镇压世间的大族?以求它日岁更万古,傲视诸族,并齐道法,亘古不灭。”
“至死不入,我心归于清源村,只求护住村中后辈至亲,再大不过大到北域。你们魔族尚容不下我,且……还不配。”
南白幽闻言大怒“我族存在了数不尽的岁月,岂容不下你一小小人族?你可知你族如今有多少巨头想挤身融入吾族?你可明了为何三域一洲至今平不了这一方地界?哪怕再加上那恶之西域又如何。上古整个人族死战下,只不过灭掉本族半数传承血脉……若不是其中有仙族阻挠,上古整个人族早以被吾族镇压。小辈,莫要有了些许天赋实力,你便认不得什么是——天!”
他左臂朝虚空一扯,一根黑色大棍极速显出,一击狠狠轰出。
黑棍猛烈砸到木刀之上,木刀也因此裂开几道裂纹。受此巨力,林长空身体一路横飞,过于正激战的百岁眼前。
望着那停止不住的身影,百岁暗惊,什么情况?实力再悬殊,不至于被一棍子砸飞吧。他急忙喊道“小空子,你打不打得过?”
“很久没和他战过,都在相互试探,暂时还不知道。”
百岁分心之下被一击刺入左肩,他紧握那白色长枪,突然亮光闪耀,缠绕众多古文法则大力怒扫而出。黑袍三尊胸前三寸下从左到腰间,顿时被斜划开道长口,一抹雪白翻出,众多粘稠金色血液狂流不止,她被吓得急忙退开。
显然,百岁是故意避开其要害,若不然此击之下她不死也是重伤。
“啧啧,蛮痛的,你把人家心脏都深深刺疼了。这才多久没见你又学会新花样了,你是不是又背着人家去外面找小媳妇儿,现在竟对我这般凶狠。我可从未想过杀你,我已经收了七分力了嘛,哪知道还是刺中你了!小百岁你真的好伤人的心呐。”一道媚惑之声自袍下响起,却是毫无半分生气的意思。
百岁深深翻了个白眼,一时头大不已,你那剑搞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姑奶奶。白色长枪一指道“妖女住口,老夫是个正经人!”
暮倾城望着熟悉的面容,虽是一副神情尽显冷漠,可一时之间竟有些痴迷。她气息不稳委屈巴巴道“好一个妖女,一百八十六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好一个正经人,一百八十五年前你可不是这般正经的!”
她那模样如同遭受了天大委屈,像极被负心汉欺骗了的黄花大闺女。
百岁老脸一黑,故作深沉,怒目圆睁道“妖女,你是想让我受尽千夫所指吗?我那时候不知你是魔族一方存在,全都是意外!”
暮倾城大颗大颗眼泪自袍中掉下,微微抽泣,她也不抬手去擦,任由那流出的眼泪打湿一身长袍,任由乱战之中缕缕强烈气息滑过她艳丽脸庞,火光闪耀下,大战中堂堂魔族三大尊之一,还未战竟哭了。
她本紧咬的嘴巴松开,轻启唇齿道“意外?何种意外会让一位魔族大禁主失去清洁,什么意外会让她甘守一百八十年。你不应该这般对我的……一百八十五年前在云霞山上你说过会娶我,你还说还要把山上异兽全部赶走,然后建个小屋子,种上些灵草灵药,等到成熟拿去卖了,给我买很多很多新衣裳,买这全天下最好的胭脂水粉……这些我信了。后来你走了,再也没回来,而我在那百亩药园一座小屋等了你三年,可整整三年,你再也没出现。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知道,你也不会明白。”
无数相思之苦被一一诉出,却不及百岁他半分坚定。
任由暮倾城细说,百岁紧闭双眼,心中苦涩万分。你以为我忘却了吗?我念你念了百年,怎会忘记,又怎会舍得忘记。你只知我为何每次大战我总选你做敌手,却是不知我是担忧他们真的会打杀了你,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保护你的手段。
你不知云霞山上那小屋是经我一石一瓦建成,院中两行花草是我一手种下,异兽也再无一只,小鱼也已一尾一尾放入清池。
可你不明白,当时先生他亲口告诉我,你乃魔族一禁区之主我是何等心境。从开始一心我以为的蛹破成蝶,到后面的亡溺其中,只剩余质疑、绝望,灰蒙一片。当时尚且年轻的我,连那从小带我同生父的先生都质疑,怨恨。脑中皆是先生给我的那双亲战死画面,如果你真是魔族,那我该如何与你面对、相视,又该如何踏入清源村,踏及双亲墓碑之前。是不顾身边至亲、世代血仇将之忘却与你相爱成亲,还是为了世代血仇与至亲,或是现如今身后的清源村及北域将你哄杀。
做不到……全都做之不到。唯有逃避,那时候的我只剩绝望,唯有哀伤,像是那孤海风暴外的一条鱼虾,无路可逃可选,亦无路可走。好想从没在云霞山脉遇见过你,没有见色起意,没有为你疗伤,只可惜这命运它半分不由人,心也半点不由己。
现如今想来那木桌子上的胭脂水粉已经蒙上一层厚灰了吧,那柜里本鲜艳动人的衣裳长裙,想必也已然破损不堪,百亩药园里的花肯定盛开了不少吧。毕竟那是最后一次见你望着最后一暮朝霞暖阳落下,在走后的月夜下,我才敢去一件一件把它们做完,直到轻轻将门锁上……坐在门外一夜我才离开,至今再未去过。今生与你成亲这唯一的憾事,且随着时间长流逝去并埋葬在苦世间,或慢慢消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