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回忆多愁,苦乐难分。百岁始终压制躁动不安心绪,淡淡开口“别说了,那是以前小,不懂事。”
“那时小?我全身上下你哪没摸过,不懂事?那些事全是你教我的!你个负心汉,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暮倾城一把扯掉黑袍,那绝美容颜下两只杏眸里早已满含一汪秋水,不知是恨还是这些年里积累的思念。齐腰三千黑丝尽于战火中随风舞动,哪怕穿着一身古朴甲胄,依旧难掩其丰韵之姿,她抬手轻抚耳下几缕凌乱发丝,理了理,不甘再次开口道“不!我偏要说。一睹芳华倾城国,朝暮飘雪盛世颜……世间万花皆失色,沉鱼落雁傲绝仙——故而暮倾城。”
云霞山上一位青涩的少年红着脸问道“仙子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不会就叫暮倾城吧……嘿嘿嘿。”
“哦?是吗,你这家伙倒是会逗人喜欢,会不会常常用这几句诗词戏弄人家小姑娘?”
百岁红着个脸慌张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此生只见仙子姐姐一位姑娘,眼里再无其她人,怎么可能会。而且我百岁又岂是那种花心大萝卜,如果是,那你就把我切了丝做成萝卜汤!”
“这么小就会那么多花言巧语,小心哪天真的被人家哪个姑娘做成那萝卜汤。”
“不会不会,定然不会。仙子姐姐,我这可全都是肺腑之言呐。”
原本紧闭眼睛的百岁睁眼一笑,不知是忆起那少许令人开心的事,还是回想起诸多不衷。他哪怕心底已荡开千百圈涟漪,却依旧故作冷漠。周身气息激荡而起,万般无奈苦涩说道“我已成家,妻女融洽,无不幸福。而我们在一百八十多年前,就已经毫无半点关系,哪怕是半分。”
反观暮倾城听见这等炸裂消息,顿时只觉胸口一闷,心尖疼痛无比,再难以忍受,一口金色之血自嘴角浅浅溢出“成亲……女儿,妻子,混蛋,你这个王八蛋!你的一句娶我我苦等了一百八十五年,我害怕哪天叛出我族没有实力与你一起厮守,便一直努力修炼,直到一身修为达到今天这步境地,而你却告诉我你已与她人成亲。你知道我在深荒之中那禁地里,那一百多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被荒主关在那阴暗充斥杀机的无边笼中多少次,多久吗?你知不知道为了进入三尊之内,我受了多少苦难劫数。你该死!”
恨怨、悔怒各种情绪自她心里熊熊燃起,百岁句句锋芒在她心底不断割裂曾经那美好期许与坚持,在脑中缠绕不停揉碎这百年思念及期待。暮倾城身子激动得颤抖,手中长剑气势如虹,滔天杀意袭卷。
正激斗的众魔、众人无不愣了愣,这魔族三尊疯了不成?原来清明的气息竟瞬间驳杂、混乱无比。
她含怒一剑剑自手斩出。
百岁无言,就静静望着暮倾城疯狂朝自己斩来的汹涌剑势。
微微一叹,长枪霸绝扫去,那剑气皆被搅散。
两道目光遥遥相望,一道眼中泪水不停落下,眸子尽是哀伤。另一道则平静而深邃满是沧桑。
暮倾城手持长剑,泣然自语“枉负我期许百年,竟只是我自己一直痴心,还望着哪天与你相守此生。”
“什么娶我……下辈子还要娶我,无论哪生哪世都会相伴,永世不分……我守着那小屋一天又是一天,望着那些胭脂水粉一年又是一年。只为等着你回来化上妆容与你相见,我不惧那只有你我二人的婚宴席,直至今日的只忧故人终不归。”
她迷茫了,百年相思苦等与坚持换来的却是百岁已悄然成家,一妻一女,及他一句毫无半点关系,哪怕是半分。
突然,百岁望见那战甲下露出半角的紫色长裙,呼吸一滞,为之动容,提着白色长枪的右手微微颤抖。
没错,那正是当初自己放在屋里的二者其一,还另有一条白色粉底仙裙,想来也应该在她身上。那可是自己跑遍了中洲所有商会高楼、繁华宗门,在那中州第一商会中亲手挑出的,怎会忘却将之记错。
“我……”此刻的百岁喉咙沙哑,再难出声。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也从未知道暮倾城再会回到那个小屋,更不知道以前极喜新衣的她将这两条仙裙相换,身穿便是百年。
暮倾城携剑而至,一剑猛朝百岁胸口处刺去“负心汉,去死!”
百岁本刺出的长枪猛然收回,静静望着长剑刺来。直到长剑直直穿胸而过,其锋利饶是他乃先天王骨亦无法将之挡住,体内前后两层骨骼皆被刺断。
顿时鲜血流出,缓缓把白色长衫染得嫣红一片,只独留剑柄插在他胸前,可见这致命一击暮倾城用出了多大力道。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几许温热,暮倾城顿时神色慌乱,失神望着粘满鲜血的双手“你……为什么不躲开?”
百岁刚欲开口,忍不住下便剧烈咳出一口鲜血,喷在暮倾城那古朴战甲上,连她那胸前发丝也被鲜血浸染,打湿。
“既然是你想要做碗萝卜汤,我为什么要躲?”
零距离之下,暮倾城怔怔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深思念爱上的男人,力竭声嘶道“混蛋,你明明就能躲掉,可以挡下,为什么不躲不挡。你以为你那先天王骨很强吗……呜呜……你以为你是谁?这可是仙之一族的古道兵,你会死的啊!”
百岁望着此时梨花带雨的暮倾城,慢慢抬手,替她抚去她那绝美脸颊上的鲜血。眼中尽是温柔,虚弱开口“死了算了,反正也活了几百年,活够了。气消了,好受些了吧?”
暮倾城仔细感受脸颊之上那大掌手心中传出的温度,一时呆愣住。心里滋味不尽酸疼,别无二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