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也不待皇帝发问,道:“陛下,清河公回来了。”
清河公
皇帝发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清河公就是拓跋慎,连忙问道:“在哪儿?可进宫门了?”
“正在端门外候诏”
皇帝起身出门,对王遇道:“王卿,你速去端门,诏清河公到前殿见我。”
皇帝所说的前殿,即太和殿正殿,因为要在太和殿为太皇太后设祭,皇帝特意将太和殿分为前后两部分,中间以障帘相隔,两面各开一门,后殿作为祭拜太皇太后之所,前殿用来召对群臣。
拓跋慎和李彪、于忠并陆、刘二人在端门等了半响,才见王遇过来,几人互相叙了几句话,拓跋慎与王遇,李彪、于忠一同往太和殿去。陆光、刘腾二人则先回中音殿报左昭仪消息。
再说皇帝移步正殿,先去了后殿给太皇太后上了柱香,然后才来前殿,正坐榻席上。
“陛下,清河公、李彪、于忠都已到殿外候诏。”
“宣见”
王遇缓步到殿外阶上,高声唱赞,拓跋慎三人依次进殿。
行礼毕,拓跋慎先将使节、兵符、玺书上交,其后皇帝赐坐。
“朕前以南主妄诱吐谷浑伏连筹,故遣卿等使建康面责之,未知南主有何话说?”
拓跋慎是主使,皇帝问话,自然由他来作答,便道:“臣至建康,奉陛下手书于萧赜,赜言伏连筹等世代称臣江左,自有故事。了无自悔之心。然又坚称其并无北犯之心”
皇帝颔首而已。
皇帝当然知道萧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误,这种答复是很自然的,不过如果萧赜真能做到不北犯,也是好的。
“卿等所见,江南之政若何?萧氏运数可得长久?“说着,指着李彪道:“李卿,你来说说。”
李彪五去江南,见多识广,非是拓跋慎、于忠可比。他久有混一南北之心,于南朝虚实,自然也是上心的。
“萧氏父子,本以刘氏疏臣效命外州,无大功于宋,无大德于人,所能成其篡窃之事,盖以其外挟本朝之威已成其势,内有昏悖之主以助其时,遂能翦灭袁、沈,两定刘宗。此数胜虽成萧氏霸业,然非为有功有德之行,不过自相讨伐而已。料刘裕于江左之功,与萧道成何大?刘裕自平桓玄,灭慕容,平卢循,定关中,前后积功十有二年方成宋业。其功之大,江左所未见,故能遍收人心,内外臣服。后裕僣位二载而死,傅、谢用事于朝,权欺幼君而宋室不替,盖亦由此。道成性本嚣强,乘时用事,诛斩不赀,潜移宋运,江左之人,有目共睹,故道成篡窃,虽伪饰禅礼,而世人视其为邀时奋兵之辈,以其非刘裕之俦,心实不服。”
“故道成自成伪齐及至萧赜,外饰宽大,内实多忌,外则缘边诸州,树其亲党,诸子并封,实归典签。内则虚置中书,亲督舍人,寒人递进,内外多怨。如此施政,如何能揽人心,尽人事?且其为政不恤下民,政令苛碎,赋役繁重,民皆愁苦,至有怨叛。如此朝无股肱相助,野有怨愁之民,若能得保其首领身没则已幸甚,兴亡之数不足数矣!”
太和殿奏对,前后近半个时辰,在谈及南朝兴亡之后,皇帝着重问了以书换马之事。早在两年前,朝廷就派著作佐郎邢产出使南朝借书,结果南朝没有答应,这次南朝肯派人来,虽说是以物易物,倒也可以看看有无可行之处。
其后论及蠕蠕遣使南朝的事情,此事是皇帝没想到的,虽然蠕蠕使者出现在南朝,未必就有南犯的心思,也可能只是挟南自重,不过为保边境安全,还是不能不重视,如果南朝或蠕蠕任何一方内犯且取得重大胜利,就不保证另一方一定不会趁机入侵了。
这也是有可能出现的连带反应。
不过这个事情,皇帝并没有深论。李彪是文职官员,于忠小将,还论不到这种事情。他准备明日招太尉拓跋丕,司徒尉元,尚书令源怀,左仆射陆叡等人一同商议。
最后讨论的,就是刘文远南叛一事,拓跋慎将刘文远的自供状呈上,详细说了一遍事件前后,皇帝听后沉默良久,才道:“此事前者蒋少游面朕既已奏过,殊出朕之意料,好在于卿当机立断,使其无为南人所获,堪当嘉赏。卿等出后先不要外传,朕当诏丹扬王面说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