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汪嬷嬷见了,心火频起,喝令西府过来的丫鬟将人给看住。
紫鹃等人却是没有动手,驻在原地好言相劝。
倒是有几个跟过来的西府其他粗使丫头。
闻言纷纷听令行事,上前将银蝶以及两个丫鬟摁住。
林黛玉她们赶过来,瞧见东府两个小丫头,还有银蝶伤痕累累。
正被数个西府嬷嬷摁跪在地上,持续掴脸。
“嬷嬷快住手。”
惜春上前,伸手拉住汪嬷嬷,不让她的板子继续落在银蝶的身上。
迎春张了张嘴,“嬷嬷,别打了。”
但她的话,终究是没能让自己的奶妈子王嬷嬷停手。
正打得起兴的汪嬷嬷,她没有料到来的人是惜春。
只见她头也不回,一把将娇小身躯的惜春推倒在地。
林黛玉见状,一面上前去搀扶惜春,一面喝斥出声:“汪嬷嬷快住手,你推倒四妹妹了。”
汪嬷嬷和王嬷嬷听见林黛玉的声音,方才齐齐转身。
“喛哟哟……真是该死,教训不省心的丫头,没成想劲儿使大了,竟累致四姑娘无故受罪。我该死,我该死。”
汪嬷嬷抬手,假意打了几下嘴巴,赔笑道。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林姑娘过来了,我们这些老婆子得了老太太教令,在东府这边,定要好生注意礼仪礼规。”
“这三个小丫头,动手摔打冯嬷嬷她们,我作为教引嬷嬷,可不好睁眼瞎。”
“林姑娘快走开,老婆子在教训不省心的下人,左右没甚好瞧的。”
银蝶怒声斥道:“你胡说,我是过来传我奶奶的话,那两位嬷嬷不搭理,反而在门外吃酒,还口出狂言辱骂我奶奶。”
“你们西府,欺人太甚!”
汪嬷嬷近前,“啪”的一声,照着银蝶快肿起来的脸蛋又扇了一巴。
“莫以为你是珍大奶奶的跟前人,便能攀扯是非。”
“仅凭你这句胡言,太太便能把你生生杖死。”
汪嬷嬷的一句话,暂时把场上的人给震慑住了。
……
同一时间,荣国府,东跨院。
却说贾樯摇身一变,从宁国公贾演的玄孙变为来孙。
这么说来,他和荣国公贾源已经出了五服。
依辈分,还真就和荣国府没啥血亲关系了。
贾樯也是记着这一点,才会对贾赦这位大老爷有恃无恐。
但凡他坐上族长一职,兴许连老太太,他都不想放在眼里。
可他连着拖了大老爷数日,今天实在是拖不过去,贾樯只能跟随秋桐来到东跨院。
堂屋,贾赦虎视眈眈地盯着进来的樯哥儿。
“啧啧啧!”
“不得了了,让老爷好生瞧瞧,你的翅膀长在哪儿了。”
“是长在屁股上面?还是长在腿上了?”
贾樯连忙弯腰,抱手恭声道:“大老爷说笑了,人又怎会生出翅膀。”
“属实是因为祖父还有父亲的身后事,给耽搁了。”
“祖母身子不便宜,桩桩件件的事情,都需要我亲自插手,实属是难于脱身。方才拖了这般时日,还请大老爷莫要怪罪。”
贾赦半躺在炕榻上面,抬手挥退底下侍奉的丫头,就连秋桐都被他一并打发出去。
“你现在只是过继给蓉哥儿当儿子,但朝廷一日没有降下袭爵的旨意,管你木头哥儿还是草头哥儿,两说。”
“况且,这还要看老爷我的心情。”
略微低头的贾樯,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大老爷的意思,他算是听出来了。
难不成,他西府要搅黄他过继一事?
贾赦这个死老头,他凭什么?
就凭他一等将军的身份?
念及此,贾樯心中频频冷笑。
贾赦自是想不到贾樯够胆,竟敢当面嘲笑他这个大老爷。
他双手端起心爱的青花饮中八仙图杯,轻薄的胎体和施釉清透滋润。
杯上绘有的青花人物纹饰,栩栩如生。
贾赦轻啜了一口御贡的六安茶,淡然道:
“指不定哪一日,我往朝廷呈了奏疏。你呢,毕竟是你这一房的独子,上皇是纯孝之人,想必有些话,陛下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再有,那花自芳如今还在巡捕营,莫以为我整日在府里吃酒顽乐,外面有的是替我跑腿的人。”
“对了,就在午时那会子,宁荣街的‘东风客’酒肆,突然被陆辞的人给砸了。”
“我听说,是因为他买卖假酒,后面还被巡捕营的人拿下。”
“我可是听说了,那个‘东风客酒肆’铺面,还是你樯哥儿出面替人盘下的。”
“老爷我没有记错的话,东风客的掌柜,和东府的执事张三财来往密切。”
“而那个张三财,是你带进的宁国府,珍哥儿才勉为其难收下他,让他成为外院执事。”
贾赦瞧见贾樯霍然抬头,他的眼色明显是慌了神。
见状,他的心里越发舒坦。
小样,还治不了你?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张三财是什么人,是谁的人?但他进府不足半年,珍哥儿和蓉哥儿双双毙命。”
“你说巧不巧,敬大兄就立了你过继。”
“就连我这位闲职将军都瞧出了端倪,莫讲是刑部的人和大理寺的人了。”
贾樯听完,整个人瞬间慌神,身子绵软无力,额头冷汗连连。
大老爷说的,完全是子虚乌有。
他这是在诽谤!
但话又说回来,他贾樯属实是堵不了悠悠众口啊!
这几天,贾樯府里的执事管家们,口口尊称樯大爷。
一时之间意气风发,使他飘飘然,目光自然变得高了。
他也认为宁国府,手拿把攥。
但他却也完全忘记,大老爷贾赦手里握有一等将军印章,可以随时随地上书朝廷。
贾樯目光频闪,心里着急万分,此刻的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思忖半晌,他也没有法子破解贾赦这招阳谋。
市坊那些吃不饱的庶民,最喜欢听的,就是高门里面的腌臜事。
他们更喜欢编些歌谣,交口称颂钟鸣鼎食之家的龌龊事宜。
贾樯再也控制不住,双膝一软,下跪道:“大老爷,今后,樯一定会遵大老爷的命。大老爷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但凡我皱一个眉头,都是对大老爷的不敬。”
贾赦双手抚掌,哈哈大笑:“好!有你这句话,你这个贾家族长,坐定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恰在此时。
秋桐顾不得禀告,急匆匆闯进来,“老爷,不好了……”
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是瞧见不可一世的贾樯跪在老爷的面前,顿让秋桐大吃一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贾赦出声训斥。
“老爷,是东府的人,和咱们西府的人起了冲突。”
“方才,门子来报,一个嬷嬷搀着满脸流血的嬷嬷,她们哭哭啼啼往西角门进去了。”
跪下的贾樯,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贾赦眉头轻皱,喝道:“她们和东府何人起了冲突?”
“回老爷,据说是珍大奶奶身边人,银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