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看清了,究竟是老太太的人,还是二太太的人?”
“回老爷,看清了,是冯嬷嬷和刘嬷嬷,她们都是二太太院出来的人。”
“前不久,宝二爷提出,说他要和林姑娘搬出碧纱橱。二太太欣慰之下,于是给这两块玉,各自赏了几个稳重的教引嬷嬷。”
“我知道了,你再过去探听,二房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贾赦挥退秋桐,忽而想起一个绝佳的机会。
“樯哥儿,今儿东西两府下人互殴,你这个东府代理家主,要如何作为?”
贾樯方才一听到银蝶,便在脑海盘算着处置的法子。
凭借她得罪王夫人的身边人,他大可趁机将她撵出府去。
单凭宁国府只有他一个男人作得了主,料想尤氏那头,轻易不敢说半句话。
届时,银蝶这个小蹄子,自己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大老爷,不管是谁的人,既然出手伤人,此种恶仆就不该留在府上。”
“何况,那银蝶还是以下犯上,这种人,就不能留。”
“很好,我随你一道过去,毕竟,我也是贾家的一份子。”
贾赦刚从榻上爬起身,顿让他想起陆辞这位舅父,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又躺了回去。
“还是不了,老爷我就先不过去了。”
贾樯茫然抬头,随后猜到大老爷在惧怕什么。
他旋即拱手道:“大老爷,我出来那会子,已经听下人回报。陆辞人已经不在府上,似乎是赴宴去了,说是天黑才回来。”
“大老爷若是不过去,樯、生怕今日两府争斗的事,处理不妥。”
贾赦重新坐了起来,双目一瞪。
斥道:“老爷我又不是怕了那位,不过你说得对。我不在,你也处置不妥,老爷随你过去。”
……
……
且说林黛玉她们过来后,西府的人还是不依不挠。
这里的事情,很快闹大。
尤氏身子不便利,遂让人去请王熙凤和李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湘云担心这些恶婆子伤害到林姐姐,她顿时留了个心眼,偷偷溜开。
往下游走了一会儿,越过石拱桥过了对岸,朝陆辞的住处撒腿跑去。
不多时。
王熙凤、李纨带着一众东府仆妇,匆匆赶了过来。
尚还没来得及越过小溪,王熙凤那双丹凤三角眼一眯。
只见一个背对着她的婆子,正在一掌又一掌掴打银蝶的脸蛋。
“住手,你们都跑过去,给我拦下那个恶婆子。”
王熙凤被这一幕给气到了。
莫讲东府如今是她在署理。
就连西府要赏罚下人,都要看她王熙凤的脸色行事。
究竟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恶奴才,竟敢不经过她的首肯,自行处置东府的奴才?
真是活腻歪了她!
汪嬷嬷从背后听见琏二奶奶的声音,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讪讪地停下手来。
而后转过身子,引着众人朝疾步而来的王熙凤躬身行礼。
王熙凤瞧清掌掴人的,正是太太院里出去的身边人,所有的怨言俱都被她咽了回去。
另一边,得知陆辞没在东府的王夫人,带着心心念念的贾宝玉,还有薛姨妈,在无数仆妇的簇拥下,来到宁国府前院。
王熙凤见了,暂时顾不上汪嬷嬷和脸颊高高肿起的银蝶,和李纨快步迎向王夫人。
“太太过来了,姨妈安好。宝玉,快来二嫂嫂这里,几日不见,你的身子又长个了。”
李纨带着一众下人同太太见礼。
王夫人朝王熙凤、李纨轻轻颔首,转而偏过头。
那双锐利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银蝶那红肿的脸上。
“二嫂子安好。”贾宝玉朝王熙凤行了礼,便越过她的身子,朝林黛玉小跑过去。
“林妹妹,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可想死我了。”
“你们在这边住得可还习惯,要不我和老祖宗说一声,你们还是搬回西府去住罢,这里的下人忒也不知道上下尊卑了。”
跪在地上的银蝶闻听此言,脑子发昏的她,还是努力抬起脑袋,看向宝二爷。
从贾宝玉的话中,不难听出。
定是那两个婆子,又在老太太的跟前搬弄是非了。
贾宝玉刻意不去看惨兮兮的银蝶,属实是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或是今天这糟心事,能使得老太太回心转意,再将林妹妹她们接回去住,岂不快哉?
林黛玉和三春,朝着不远处的王夫人、王熙凤还有李纨福礼请安。
诸钗方才和贾宝玉厮见。
一时礼毕。
王夫人冷冷俯视跪在地上的三个丫头,沉声道:“凤丫头,珍哥儿媳妇那边怎么说?”
“回太太的话,珍大嫂子身子有恙,她让我和珠嫂子酌情处置。”王熙凤听出太太语气不善,连忙陪笑道。
“唔?樯哥儿那边怎么个说法?”
王夫人扫了一眼,发现没看见贾樯那小子的身影。
真真是便宜他了!
偌大的东府,竟落在素日不显声不显山的蔷哥儿身上,这谁能想得到?
王熙凤的丹凤眼眸转了转,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东府仆妇,斥道:
“都哑巴了?太太问你们话呢?难不成,太太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婆子迈腿上前,跪下回话:“回太太,回琏二奶奶,樯大爷被大老爷命人喊了过去,眼下正在西府东跨院。”
恰在此时。
贾樯和贾赦,带着一群宁国府的男狗腿子,以及东跨院的男仆从。
三十余人一窝蜂地赶了过来。
众人再次厮见毕。
随后,西府的人站在左边,东府的人齐齐来到右边。
紧接着,东府的下人都齐齐朝贾樯跪下请安。
林黛玉她们,站在院门中心,诸钗瞧见这一阵丈,众人的心里都替银蝶万分担心。
贾樯负手而立,绷着一张脸,对东府的人也不叫起,也不发话,而是认真地看了一眼银蝶。
“樯哥儿,这三个小丫头以下犯下,我的人她也敢打。”
“赶明儿,是不是连我这个太太,她们也敢恶言相向?”王夫人的语气咄咄逼人,来者不善。
“你们东府,是个什么意思?”
贾樯闻言,连忙朝王夫人拱手长揖,说道:“太太,我听闻被打的人,里面有二姑祖母的奶嬷嬷。”
“这件事,还是请教大老爷为好。”
王夫人目光一凝,直视面色平静的贾樯。
半晌,她呼出一口浊气,转而偏头看向贾赦,“大伯,你怎么看?”
贾赦心里十分满意贾樯的举动,表面却是毫无波动,冷声道:
“既然是东府的下人不知轻重,此事,不如让樯哥儿来发落,弟妹觉得如何?”
王夫人心头一松,她就怕大伯和她硬碰硬,有意假借迎春奶嬷嬷的手,进而插足东府的事情。
“大伯说得在理,我没意见。”王夫人说罢,看向旁边的贾樯,“樯哥儿,这几个以下犯上的奴仆,你打算如何处置?”
王夫人将以下犯上咬得很重,也从侧面摆明了她的态度。
言外之意,不无在敲打贾樯的意思。
贾樯斟酌片刻,随后沉吟道:“银蝶和这两个小丫头以下犯下,此风断不可涨。”
“哪怕银蝶是祖母的贴心人,今日之事,亦绝不可姑息。”
“来呀,鞭打二十,送官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