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 右丞相府 含甯阁 “小姐,白嬷嬷请假已归。”宝念撩开珍珠流苏帘,来到书房。 只见那珠忆正在一旁磨墨,而锦甯则执笔画上一撇。 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人”字。 “小姐的字愈发厉害。”宝念赞叹。 “尚可吧。”她接过一旁珠忆递来的毛巾净过手,“快将嬷嬷请至前厅。” ** 恭谨地候在一旁的妇人看起来而立之年的样子,至多不过三十又八。 她面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疏离却又温和。 这是白嬷嬷,锦甯的奶娘。 不似别家嬷嬷的严肃,她像锦甯一般总是给人亲切的感觉,却又恰到好处。 “嬷嬷。”锦甯一眼便瞧见这位妇人,扬起唇角。 “老奴拜见郡主。”白嬷嬷面上的笑意不变,一举一动都是极为严谨,规规矩矩的,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笑纹,看得出是极为喜爱。 “快快请起,来人,赐座。”锦甯眉眼带笑,缓缓坐下,“本宫已有二月有余未见嬷嬷了,甚是想念。” 她掀开茶盏,轻轻吹气,“此次归家探望,嬷嬷的双亲可还好?” “老奴谢过郡主,家中一切还好。”白嬷嬷笔直地端坐在椅子上,恭谨道。 白嬷嬷家世清白,只有父母二人。其本为后宫中一掌事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便被放出宫来。出宫后曾有一次婚配,生产时孩儿难产而死,夫君也染疾而去。 禾家见其各项都是极好的,又刚经历生产,还有奶水,便将其纳入,归为锦甯名下。 锦甯是她从小看大的,白嬷嬷甚至将她当作亲身女儿,两人感情自是深厚。 “如此便好。”锦甯颔首,给宝念使了个眼色。 宝念当下心神领会,连着自己与珠忆将众人遣了出去,只留锦甯与白嬷嬷两人。 白嬷嬷家住江南,刚好,也在那同里—— 很巧,不是吗? “奶娘,你做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锦甯温声细语,她眸子弯弯,“也别无他问,只是盼望奶娘一家安康。” 她轻抿一口茶,“嬷嬷家中兄长可还安好?” 只是...... 白嬷嬷乃家中独女,如今只剩双亲二人,哪来的兄长呢。 却见那白嬷嬷也是面含微笑,“老奴多谢郡主赏识。只怕是郡主碎事繁多,忘了老奴家中并无男丁,唯独老奴一人。” 锦甯除了诗词绣舞,自是还有别的要学的。 作为右丞相的嫡长女,管理后宅自是从小便要接触到。 而禾安氏更是悉心教导她了许多年,比别家小姐早上许多。 如今,后宅的一些小事已交由锦甯处理,她手上更是抓住了不少权利。 这便是白嬷嬷所言的“琐事”了。 锦甯轻笑,“瞧本宫这记性,总是忘了这茬。对对对,奶娘并无兄长,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未留。 想起前几日,锦甯便让人传信给白嬷嬷,让她想办法解决产婆。 白嬷嬷便匿名雇了几个壮汉将其杀死,又抛尸野外。 只是那些壮汉留下也是祸患。 好在白嬷嬷聪明,早就知晓锦甯的习惯。 自然连雇来杀人的壮汉也是...... 一个不能留的。 ** 锦甯很快又唤人进屋,为其梳妆打扮。 今日是太后寿辰,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嫡系女眷前去恭贺。 “小姐,夫人来了。” 宝念眺眸望向窗外,轻声唤道。 锦甯颔首,而在她发间摆弄的的珠忆未因其身体的微晃而乱了手脚,由此可见其技艺之高超。 “甯儿。”随着优雅却有些杂乱的脚步,妇人轻缓柔和的嗓音接踵而至,比之锦甯的声音少了分空灵温婉,却多了分飘渺妩媚的意味。 妇人瞧着不过二十过五,谁又想得到她已经快奔三了呢? 烟粉色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脖,步态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挽成了金丝八宝攒珠髻,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整个人像一只飞扬的蝶儿。 尽管已是二十又八,但柔美清纯的气质放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已为人妇的妩媚娇艳反而为其平添了几份特殊的韵味,连粉衣也着实搭配。 难怪右丞相对其嫡妻爱惜至厮! “娘亲!”锦甯含笑唤道,好听的嗓音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软糯可人。 安常静好看的凤眼中更显慈爱怜惜,原本的怒气也冲散了不少,“甯儿,你可知禾锦华那个蠢货也将与你我二人同去赴宴?” 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未听到。 锦甯莞尔。 难怪安常静面色不好。 太后寿辰只该由当家主母与嫡女前去,她的那些庶妹都是没有资格的,她禾锦华何德何能啊! 更何况为了这一日的太后寿宴她们准备良久,二妹妹要去的消息她们当天才得知...... 安常静所气不言而喻。 锦甯善解人意安抚道,“自是应该的,二妹妹玲珑心思,乖巧通透......” “娘亲,可别一直站着呀,婳心,还不快去扶娘亲坐下。” “宝念先去为夫人沏盏茶,本宫的事不急。” 安常静止住宝念,“我不渴,你继续为小姐梳妆。”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也就你还为你的二妹妹说好话了。”说到二妹妹,她不屑的加重语气。 “好啦,娘亲快同女儿说说,此事从何而来?”锦甯见头发被打理好便坐到安常静身边,柔声哄道。 “唉,还不是那将军府的老太君,为禾锦华向圣上讨要了一个恩典!”安常静没好气道。 锦甯心下一怔,难怪,这庶女本无资格亲自恭贺太后,如此这般,是真真地在打安常静的脸! “娘亲莫要生气,是以至此,您自是要好好待二妹妹才是啊。”锦甯勾起一抹绚丽的柔笑,与安常静对是一眼,眸中含笑,安常静心神领会—— 是啊,这不正是她昭显主母贤淑大方的好机会嘛。 ** 锦甯退至内室,婢女们正为其更衣。 一袭极淡的水绿罗裙,肩上披着茶白蝉翼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依旧是清丽若仙的模样。 衣裙是素雅了些,可毕竟是太后寿辰,再那般随意便没规矩了。 锦缎般的长发便少见地绾成端庄的坠月髻,在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典雅大气。 ——那么纯纯的,嫩嫩的,似一朵含苞的柔美百合,纤尘不染。 “娘亲,走罢。” ** 右丞相府外 几辆华贵的马车候着,只见禾致远一身华服,正气非凡;而禾锦垣身着一袭青衫大褂,俊美异常。 见锦甯与安常静已至,两人面上不免闪过惊艳—— 美,真是美极了! 安常静面上微红,对禾致远暗送秋波,引得禾致远又是心神荡漾。 “爷,锦华还未前来?”安常静轻移莲步至禾致远身旁,两人又是一番眉目传情后,安常静才开口轻问。 禾致远这才记起禾锦华,“罢了,垣儿,你让易笙前去看看。” 禾锦垣本在与锦甯“谈天说地”,听到禾致远的要求后面上闪过几分厌恶,却在锦甯点头后无奈答应,“易笙,去看看禾……二姐好了没。” 冷淡的语气似乎不在提及自己的胞姐。 易笙领命应是。 “阿姐,阿姐,你说是不是嘛……”少年多情暗哑的嗓音还处在变声期,带了些男孩的清朗。 易笙前脚刚离开,他便续过之前的话题。 “嗯,垣儿与姐姐的衣物极为搭配。”锦甯浅笑,应和道。 青色与水绿的确极为相似。 她的认同换来少年绚丽的笑容,一时间连锦甯的光辉似乎都要被比了下去,只是少女身上的丝丝仙气却永远是那最为亮眼的一抹颜色。 那怕在她身旁的是禾锦华,也终究会作为陪衬—— 尽管她美得不像人。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是一个与锦甯完全不同的女子。 她似仙,她便偏偏要似妖。 “锦华来了,那我们便出发吧。”禾致远淡淡望了禾锦华一眼,朗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