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想叫他的名,却又摇了摇头,止住了要出去的声。
“杨公公将你又送了回来,有带过什么话给我?”
芸娘不语,只是微微摇头。
“他杨金水去了哪里,你知与不知?”
芸娘仍旧摇摇头,望着沈一石的那双眼,带着怜悯,带着些心疼。
粗布长衫,却又散着头发,古琴旁香炉里,青烟袅袅,从他脸上拂过,便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沈一石猛烈的咳嗽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芸娘焦急地眼色,快步向前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等到咳嗽止住的时候,沈一石反过来抓住了芸娘那纤纤玉手。
“那李玄喊着说你让他死也死的值了,你是怎样让他觉得死也值得了的?”
芸娘脸上忽然煞白一片,手微微用力想从沈一石手中抽出,那被攥住的手腕处却显现着紧握着的红圈。
“呵呵呵......”
沈一石低头,望着自己手中抓着的那只手,“能让一个太监,都如此的销魂,也不枉我花二十万两的银子买了你。”
芸娘眼中没了光亮,仍在用力地挣脱着那只被死死攥着的手。
低着头,那双先前还含情脉脉的眼中,此刻已经盈满了泪水。
再用力挣脱,沈一石竟突然松了手,芸娘重重的从台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任由那两行清泪在脸上滑到地面。
沈一石没再看她,更没有下台去扶起她,任由她躺在地上。
芸娘缓缓从地上爬起,腿上显出了点点猩红,她摘了面上的幔纱,拖着腿向着门走去。
“去哪。”
沈一石仍未抬头,声音冷冽,没有半点温暖。
“我回织造局的太监们那去。”
“杨金水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
芸娘背对着他,低着头,泪仍一滴一滴的往下面打落着,“可从十七岁的时候,你就把我送给了他。”
“我帮着你伺候了他已经一千五百天了,我是你花银子买来的,便听着你的派遣,可往后他杨金水也不要了,将我丢回来,倘若你肯让我活着,我便再去那姑子庙里去。”
说到这里,芸娘早已泣不成声,但仍直着身子。
“可你的母亲,你的家人,也都到姑子庙里去么。”
沈一石的声仍冷着,命令般的语气,抬头望着芸娘的身影,“转过身,望着我。”
芸娘身子颤了颤,还是回过身来,抬着头,望着台上的沈一石。
“砰!”
沈一石发疯般抱起案几上的古琴,使尽全力摔在地上,那琴弦终是受不了这力,连着数声,一一崩断。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碰你。”
沈一石眼睛通红,“可你却得将那晚里同李玄做的事,在我眼前再做一遍给我看!”
芸娘睁着眼望着沈一石的脸,眼里仍含着泪花。
唇齿一张一合,声音也微弱着:“你真要看么。”
沈一石将头撇向一旁,“你做就是,看不看,那也是我的事。”
芸娘见他这般模样,将身子重新转回了门处,也索性不去看他,“我做不了。”
“呵呵......”
沈一石将头重新望向了她,“太贱了是么。”
“是贱。”
“那就做!”
“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
芸娘倏地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道,“你要真想知道怎么个贱法,那你也要学一回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