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还一脸愤怒,不情不愿的给秦正松绑;
黑脸汉子粗鲁的解开了绑在秦正身上的绳子。
秦正松了绑,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对老者拱手道:“老丈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吧。”
老者打量着秦正,微微拱手道:“大人无恙,我等无意冒犯大人,这中间恐怕有误会,还请大人随我到内堂叙话。”
秦正跟随老者来到内堂。
内堂陈设简单,就一张靠墙放着的桌子和两把椅子,中堂上挂了一幅‘松鹤延年’的字画,画的两边有一副楹联。
上联是:‘老松沧桑光阴逝’;
下联:‘童鹤白发岁月痕’;
横批:‘松鹤延年’。
老者见秦正盯着字画出神,就随口问道:“大人也懂书画?”
秦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不懂!只是喜欢!”
老头莞尔,心道,这小官儿还挺实在。
一个年轻人给二人奉茶。
老人对秦正道:“大人请坐,请用茶。”青年没有离开,就在老人身边站着,也不说话。
秦正对年轻人道了谢,双手捧起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笑道:“好茶,焦甜香,这是江南的春茶,产自楚州,卖到北地,价格应该不菲,我可喝不起!”
老者笑了笑,道:“没想到大人也喜欢喝茶,不错,此茶产自楚州的天柱山;春祭前的茶,产量稀少,我托人才弄了半斤;大人若喜欢,剩下的都给大人带回去尝尝,以作赔罪。”
秦正当然明白老者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当初“杀手村”的人对秦正围追堵截,想和秦正和解。
秦正早就没有了报仇的心思,此行的目的是来获取‘百岁岭’的援手。
潜藏在平渡的“黑手飞贼们”,到处杀人,让秦正叫苦不迭,如芒刺背,如骨鲠在喉,不除掉这些人将寝食难安。
秦正收敛笑容,严肃的说道:“我原本有报复‘百岁岭’的心思;不过现在放弃了;上次误入百岁岭,险些丧命,还好我有些能耐,逃脱了;我若不有所表示,岂不是说我秦某人好欺负。”
“不过听了黑脸兄弟的讲述,或许你我之间恐怕真的有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得当面讲清楚,免得误会更深,结下死仇,就不美了。”秦正煞有介事的讲述自己原本的打算。
老者笑了笑,道:“大人所言甚是,误会终究是误会;我等也不愿意与大人结怨,大人若还有疑问,但说无妨。”
“好,老先生怎么称呼?”秦正道。
“我姓梅,叫梅忠诚,本村叫梅村,老夫乃本村的村正,大人称呼我梅老头儿,老梅即可。”梅村正笑着对秦正道。
秦正有些好笑,忠诚倒不错;若姓梅,就变了味儿。
秦正跟白先生时间不短了,涵养还行,没有笑出声。
秦正面上很平静,又道:“我还是称呼先生梅老吧!”
梅老笑道:“大人抬爱了,小老儿不过一寻常村正,当不得大‘梅老’的称呼。”
“好吧,我们开门见山,敢问梅老,贵村是否有接过对我秦正的委托?”秦正眼神急切,想要老者正面回复。
梅老摇摇头,道:“本村从未接过任何对大人不利的委托。不过,有人倒是出了高价,被本村回绝了,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老者既夸下海口,就不怕人查,查到查不到还两说,就算查出来又能如何。
梅村的人既然敢在平渡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就有让朝廷忌惮的手段,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秦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间定是误会了。不过小子很像知道,当初围杀我的人,出自哪方势力,还请梅老据实相告。”
秦正的姿态放的很低,这次有求于人,不得不慎重。
梅老让那青年出去。
青年面色犹豫。
梅老厉声呵斥道:“怎么,难道我的话都不管用了?”青年磨磨蹭蹭的出去了,带上门,在门外候着。
秦正赞叹道:“不错的年轻人!”
梅老拱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尚可,尚可,就是有些倔,被老夫惯坏了。”
老头儿对这个青年很满意,大概是老头儿的直系亲属吧。
“好吧,既然大人问了,老夫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次想取大人性命的,是军中之人,是幽王的人。”梅老又简要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秦正嘴里念叨,‘幽王’。
秦正心里很疑惑,自己和幽王好像从未有过交集,不知道何时得罪过他,更不清楚为何被他恨上了。
恐怕因为“金银税”,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当秦正把疑惑说了出来之后,梅老也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看法。
老者道:“在老夫看来,这幽王原本存了嫁祸的心思,想挑起大人与四大世家之间的矛盾,能杀掉大人最好,若不能,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另外,四大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跟幽王勾结,所图不小,至于是谁,老夫就太清楚了。”
梅老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这么透彻,一方面是为了和秦正消除误会,达成和解;
另一方面,恐怕是想和秦正划清界限,不想再掺和平渡那档子事。
当初梅村“杀手堂口”被秦正赶出平渡。
梅村上下,都耿耿于怀,尤其是对待秦正,没直接动手杀人,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
至于四大家族中,谁跟幽王勾结,老者应该知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究其原因,梅老与秦正非亲非故,又无交情,能做到这份上,还是顾忌秦正官府的身份。
为了与秦正和解,梅老才讲的这么直白。
秦正当然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平渡的匪患愈演愈烈,单凭官府中人,很难清除的了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如今火烧眉毛了,只能求助于江湖人。
江湖人还需要江湖人来对付。
如今,有这个能力和实力的,秦正想到的,只有梅村的众人了。
秦正起身朝老者拱手作揖,道:“我此次冒昧前来,是想请诸位高人相助的!”
老者也起身还礼,笑道:“大人言重了,我梅村众人都是些庄稼汉,要说种地还行,至于其它的,确实无能为力。”
老者直接拒绝了,秦正也有心理准备,不过他还是不死心,两人你来我往,又交锋了多次,老者就是不肯松口。
两人又推了几次。待两人重新坐定后,秦正笑道:“梅老,我为上一次的鲁莽行为,给梅村诸位高人赔礼了。”秦正就刚才那一会功夫,脸都笑的僵硬。
从秦正出生之日算起,也没陪过这么多笑脸。
老人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我梅村过错在先,现在误会解除了,当然可喜可贺,至于鲁莽行为,大人心胸开阔,自然不会与我等山野小民一般见识。”
秦正没想到老人如此奸滑,根本不接话,甚至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着实让秦正头疼。
秦正说的口干舌燥,老者就是不为所动,一直打着哈哈,装傻充愣。
秦正实在无可奈何,心生退意。
老者看看虚掩的大门,缓缓端起了茶碗。
秦正也明白老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一举动白先生做过多次,端茶送客。
秦正无奈起身,刚到门口,门直接打开了;
那青年扶着门,看看秦正,又看看里面的老者,有些不解;
为何年龄相差如此之大的二人,聊的这么起劲,还聊这么久。
老者跟在秦正身后,对秦正道:“大人慢走,勇进,送送大人。”说完,又转身回去喝茶了,
那名叫勇进的青年高声回应,对秦正道:“大人,请!”
秦正刚跨过门槛,又猛然回头,对老者道:“一座金矿!”
老者听到秦正口中喊出金矿二字,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了,还不停咳嗽,出言阻止勇进,道:“勇进,等等,请大人回来喝茶。”
秦正重新回到座位,老者换了脸色,笑呵呵的,招呼勇进给秦正重新泡一杯茶。
茶泡好后,又让勇进关门,勇进关上门,站在老者身侧,老者面带愠色,对青年道:“你也给我出去!”
青年出了门,摸摸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老头儿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老头儿恭恭敬敬的把茶碗放到秦正跟前,笑道:“这小子是我孙子,平时还好,一有事就犯浑,大人别介意。”
秦正面带微笑,腹诽道,我果然猜的不错。
老者虽然年岁不小,可并未失去雄心壮志。
秦正一直认为读书无用,不过被白先生盯着,读了不少书,尤其是书法字画当面的知识。
白先生没少教导秦正,当秦正看到字画上那副对联,就断定,老头儿也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人。
秦正请不动,可能是给的少了的缘故。
秦正上午到的,虽被人绑了,可没耽误多少时间;
秦正与老者东拉西扯到中午;
两人又就具体的合作事宜商量了一个下午;
直到天快黑了,两人才结束;
秦正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请到梅村高人出山,代价是一座金矿,帮助秦正清理掉平渡的“飞贼”;
梅村也收获颇丰,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采矿权”,而且还是金矿。
士绅豪强长把持着平渡金银矿的开采权,能插一杠子的,基本上都与官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者与四大家族沾亲带故;
至于其它人根本插不进去,哪怕是强如梅村,也没有机会涉足。
梅村虽强,可见不得光,哪怕是高手众多,也不敢与朝廷争锋。
秦正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百岁岭”的梅村,离开时梅老相送。
梅村众人对秦正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梅老想留饭,却被秦正拒绝了。
秦正直接说明情况,梅老也能理解秦正的处境,恭敬的送走秦正后,梅村的主要话事人开始聚会。
秦正在回平渡的路上,反复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万一‘送狼迎虎’,该如何应对。
不过,强如梅村人,只要有所图都好说。
怕就怕那些“飞贼”,什么诉求也不清楚,也不跟官府谈条件,还到处抢劫杀人,这样的势力最为可恨。
秦正回到家,又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是药膳,犒劳自己。
功夫,秦正一直把它当成安身立命之本。
这些日子,秦正即使再忙,也不敢懈怠。
功夫三分练,七分养的原则,秦正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正每天坚持练功、养身,哪怕不练功,也要天天养气。
吃过饭,消食,接着站桩养气。
今天得了梅村的承诺,秦正放松不少。
或许,在梅村众人的协助下,平渡官府清剿很快清剿完“飞贼”。
此时,在梅村众人参与进来之前,秦正不敢有丝毫松懈。
类似于梅村这种势力,秦正也盘算着,自己也想搞一个,担心将来,万一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也要有应对的方法才行。
秦正从秦家洼一路走来走来,磕磕绊绊,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付出了太多的艰辛和努力,也收获了事业和友谊。
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人生。
有师傅白先生的帮助,有朋友汤和等人的帮衬,有家人老太公的关照,但是还不够,还需要更多人的支持才能走的更远。
今天的梅村之行是第一步,不管未来如何,如今的梅村,绝对是秦正又一大助力。
秦正这几天练功刻苦了,不勤奋不行了,假如自己是人间武圣,至少能震慑住不少江湖宵小,那些江湖人士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生事。
功夫要练,书也要读。
书到用时方恨少,要多读书;
读书少了,好多东西自己根本就理解不了。
练武、读书,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从根本上来讲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