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富田玛利亚租住的是非常普通廉价的公寓，好像大风一吹就会被吹倒的那种。高尾去联络了公寓管理人拿了钥匙开了门。　　房间很狭窄，里面并没有什么装饰，空旷得像是刚刚租到的时候的样子，只有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让这个房间多了些人气。　　海里四下打量了下，到了窗台上，撑着护栏朝外望了望。　　“这间公寓和别家之间并没有高大树木遮挡，她会觉得有人在监视也很正常。她特意挂了这么多衣服出来晾可能也是为了遮挡视线，缓解自己的不安感吧。”　　高尾则是搬开了电视机，用指节敲了敲插座，对海里报告说：“这里大概有窃听器。我看这灰尘积印有点问题看了看，果然是这样。”　　　　“富田玛利亚没有说谎，确实是有人在监视她。而且让我在意的是，刚才公寓管理人说了因为这附近最近有好几起入室盗窃案，几乎是所有人都会在出门的时候反锁好门，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外人是不太可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房间，并且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安放窃听设备的。”　　高尾和成只略一思索，就说道：“海里酱是觉得是熟人作案？”　　“很有可能而已，而且泷泽秋奈的不在场证明不是无懈可击，那个时间段她说她在学校里准备课题，但事实上我刚才拜托吉川问过了，教学楼的监控出了问题，根本证明不了那个时候她的确在那里。”　　高尾沉吟片刻，说：“而且泷泽秋奈很可能对幸村精市抱有好感，富田玛利亚和她之间很可能有着隐藏的情敌关系。”　　“的确有这个可能，可你没有证据。”海里说着，翻起了富田玛利亚的抽屉。前两层都只是普通的杂物，到了第三层就发现了好几本装订精美的厚重书册。　　　　“毕业纪念册？”高尾和成一眼就瞥到了上面写着的立海大附属中学字样，“她对幸村可真是真爱啊。”　　海里没说话，翻开了毕业纪念册。　　上面贴着富田玛利亚曾经的照片，眉眼寡淡，一副黑框眼镜将她的脸遮了大半。　　只是拍个毕业照，表情也是怯懦胆小，有些弓着背，一头黑鸦鸦的头发扎束成两股老土的麻花辫。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女孩子变得更好啊。”海里叹了口气，翻着纪念册后面的剪报，全都是立海的校刊上剪下来的关于幸村精市的消息。　　幸村的作文刊登在校刊上了，幸村的画作得了奖，幸村代表学生上台演讲了，幸村所在的网球部获得了全国优胜。　　哪怕是豆腐干一般大小的新闻，她也贴得整整齐齐，用圆珠笔写了详细时间，比小学生写植物观察日记还要认真得多。　　　　她匆匆翻了翻，把纪念册放了回去。另一边高尾已经找公寓管理人结了螺丝刀，取出了隐藏在插座里的窃听设备。　　接下来是一番仔细翻找，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甚至都没有找到富田玛利亚的日记本。　　结束搜查的他们回到了课里，等待着尸检报告和科搜研的总结报告。　　高尾去联系了富田玛利亚所在辖区的警署，收集最近一段时间内该地的尾随犯记录。而海里则是用电脑想方设法找出了富田玛利亚的博客账号。　　她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内向女性，即便是在网络上也没有解放本性过多发言，只是拥有一个博客账号，上面写着自己对幸村爱而不得的痛苦与心爱的人就在身旁的欣喜。　　而她的博客也证明了高尾的猜测，泷泽秋奈的确喜欢幸村精市，并且也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这一点，所以最近她们还因此冷战过，死前才和好不久。　　　　午饭时间，高尾出门去了辖区警署收集资料，海里一个人准备出门吃饭，然后顺带再去一趟美大打听关于泷泽秋奈的消息。　　她顺路去卫生间的时候却不小心听到了楼梯间里有人争吵，原本不打算去凑热闹的海里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还是没忍住去听了个墙角。　　争吵的双方是一系的寺岛佑介和五系的稻垣纱绘，海里对他们俩其实都算不上太熟，只不过是知道名字见面会点个头打招呼的关系。因为对身边人的忽视，她在听到他们争吵之前都没想到他们是曾经的情侣。　　虽然她曾经因为高尾和成跟稻垣纱绘的前搭档关系怀疑他们之间是有一腿的。　　　　“我的确很欣赏八木泽小姐，但是这并不是我和你分手的理由，纱绘，你还不懂吗？我累了，我实在是受不了替你收拾烂摊子了，你总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冲出去，完全不顾及同伴和我的感受……”　　“可是你如果觉得不好，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可以改啊。”　　“总而言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纱绘，我也不想我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　　——说的倒是轻松，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早就已经做好了当敌人的打算了吧？　　海里心里鄙视这人的虚伪，倒是有些可怜起了稻垣纱绘。　　　　话听到这里，海里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被迁怒误会正打算离开，就听到了纱绘悲伤到让她不由得心软的声音。　　“你是……认真的吗？真的，一点点好好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海里其实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心狠，更别说纱绘之前还和她有过一起被银行劫匪劫持的经历，多少会有些偏向，这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她觉得她会这么八卦一定都是高尾的锅，八卦这属性果然是会传染的。　　　　“如果纱绘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我不打算再和你好好商量了。”　　楼梯间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极为诡异的沉默之中，海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了他们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海里心想，现在的稻垣纱绘应该伤心到了极点，连自己现在身在何方都快忘了吧。　　不过她可真厉害，听上去好像还没哭出来。　　而下一秒，响彻楼梯间的重重闷响让她浑身一凛。　　　　一般女性发泄情绪的武器90%以上会是巴掌，海里也已经做好了纱绘会一巴掌赏给寺岛佑介的心理准备，可这听上去跟巴掌没关系，得是劲道强力的拳头才说得过去。　　寺岛佑介闷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事件的女主人公稻垣纱绘则是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带喽啰们去演热血高校呢。　　　　稻垣纱绘和站在门后听墙脚的八木泽海里对上了目光，被抓包的海里完全没有愧疚感，堂堂正正地看向了纱绘，还鼓了鼓掌。　　“这一拳不错，你待在五系真是太可惜了。”无意之中连捅对方死穴两刀的海里无辜地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纱绘。　　纱绘纠结了片刻，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从寺岛说‘我的确很欣赏八木泽小姐’开始，放心，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他对你很感兴趣。”　　海里瞥了寺岛佑介站的位置一眼，耸耸肩膀：“我已经有了合格的搭（gou）档（tui），现阶段并不想构建更复杂的异性关系。”　　　　寺岛佑介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脸颊肿的高高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文雅潇洒，非常滑稽。　　“真抱歉，让八木泽小姐看到了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不，完全不用道歉。我看得挺开心的。”无意识中开启了恶劣模式的海里说道，若是高尾和成现在在这里，一定会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卖苦情失利的寺岛佑介脸色又青又白，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我对八木泽小姐只是单纯的敬佩和仰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有什么心思那是寺岛先生你的自由，和我没关系。”说完，海里潇洒地转身离去。　　　　她没想到的是，随后稻垣纱绘就追了上来。　　“还有什么事吗？”　　海里再度打量起了这位搜查一课难得一见的美人，心里暗自可惜这人竟然之前一直被寺岛那个明明是和自家女朋友闹分手却第一时间跟她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解释的渣男吊住浪费青春。　　“刚才佑——寺岛的表情你大概没看到，快把我笑死了。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用这样。”海里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的正义群众，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你可以戴着耳机也没关系，只要坐在我旁边就好了……”　　海里实际上并不想知道纱绘和寺岛之前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想到她今后大概会后悔把这种羞耻的黑历史告诉她一个关系一般的同事，不会来找她麻烦，于是就顺口答应了。　　　　殊不知，她打得完美的小算盘会演变成截然相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