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并没有近期办婚礼的打算,甚至不准备公开两家结亲的信息。
宁王世子已婚,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不必遮掩,却也不必告知谁。
毕竟是与游家这个青丘巨阀联姻,或许会招致忌惮,少人知最好,至少不应让民众知。
而办婚礼必然宴宾客,即日便会天下皆知,过于高调,不是宁王府的作风,游家这边也是同样家风。
更何况,游家只是小家庭同意了,大家族可没答应呢,更不会支持公开。
都是私人场合,迟洮没什么心里负担,赶了个早而不是卡点,回到了宁王府。
这是他本月第二次回,若是其他寻常时期,可能一年都只有数次。
反倒是母亲和阿婆来约见他更多,不过是在另一处几乎不用的宅邸。
迟洮常住的那套是鱼即鹿名下的,她们不来不是看低鱼即鹿庶民出身且混血,而是迟洮不让她们来,她们也不去触霉头。
才进府门,迟洮便看见了将有半年未见的宁王,那是个同样威武雄壮的中年汉子,相貌虽不出众,却十分硬朗刚毅,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相比之下,站在宁王身旁的母亲倒是挺端丽的,当然只是普通水平的好看,去掉母亲滤镜,迟洮是不会把她当美女的。
眼光已经被拔太高,迟洮现在颇有些不知西施美的感觉。
迟洮走了过去,握拳请安:
“大人安好。”
“嗯。我好得很,就是衣服太繁琐。”
娶妻是人生大事,做父母的自然也要在符合礼法的前提下,穿上最华美端庄的衣服,但迟尧习惯了改良多次后变得简便的朝服,不常穿的繁衫着实叫他不适。
母亲沈惠打趣他说:
“人生能有几回锦衣华服?能遇上全是喜事儿,你想多受累还没机会呢。”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迟尧习惯板着的脸也因妻子的逗话松弛。
不过他没和妻子多言,这些闲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线上聊,但是能在线下见到迟洮却极难。
趁着去游家购在思明的宅邸的接亲路上,他一直与迟洮谈话。
甚至期间阿婆过来要和孙子亲热几句,都被迟尧苦着脸哄走了。
“既然选了人家,你就要好好待人家,多学习为父,专情一人足以。”
“这话母亲已经说过很多次,您还是讲正事吧。”
也许一般的朱门,子女因恐惧失去权财,会对家长驯服,迟洮却不必,他和宁王相当平等。
知道这点的迟尧早习惯了迟洮对他的不以为然,他甚至有时会荒诞地觉得,说不定,宁王家系最是迟洮软肋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舜弟家那个东洋小丫头。
他们是很在乎血统的,不过东洋不算蛮夷,还能接受,更何况东洋那边的母系也是贵不可言,但私下还是会称呼迟菓“东洋丫头”。
而正事,就和她有关,迟尧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说:
“你和菓儿要守礼法,不能逾矩。”
实在怕迟洮和他翻脸,他这个铁骨汉子,都开始弄心机,卖惨说:
“为父在朝中也很难做,你也体谅体谅为父。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背后上称的是何人。
眼下是谁揪着为父不放?是太宰,太宰啊,洮儿,你明白吗?”
太宰。
迟洮知道,还认识。
应该说每一个英朝人都认识,天天会见的。
虚君制度下,权利中枢是宰执院。
宰执院领袖便是太宰,其次则是宰执院的若干位次宰,次宰数量不定,取决于给予四大院的宰辅席位。
敌在宰执院,甚至是太宰。
怪不得迟尧线上不敢和迟洮说是谁呢,这份谨慎是正确的,因为线上通话都得经过卫星信号,不存在绝对安全。
真正绝密内容,是不能线上谈的。
这也是为什么信息时代,各种秘馆酒局依旧大行其道,甚至越来越多的重要原因。
居然是太宰想整宁王,迟洮也不再对父亲有怨言。
他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并不算太严重的逾矩,在近期却被如此苛责。
以往只是亲热,不做更过分的,比如结婚私奔之类,他们是当没看见的。
不敢马虎,迟洮满口答应说:
“在走出困难前,我们会清清白白。”
“唉,你能理解就好。”迟尧还没松下这口气,又听到迟洮的问题,再次提紧了嗓子。
“找些莫须有的借口,太宰大人是想削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