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殿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穿千户官袍的老太监快跑进来,扑跪在地上,眼泪殷然:“奴婢护驾不周,皇爷恕罪!”
而眼睛却在打量苏进,模拟苏进之死,揣测皇帝的身体情况。
朱厚照坐在床边,靠在软垫上,眼睛半阖:“狗奴才,你当朕死了?”
“奴婢不敢,不敢诅咒万岁!”
张锐是东厂的二号人物,是可自称内臣的,可在皇帝暴怒之下,他不敢在称呼上继续激怒皇帝。
而且,苏进和陈敬单独侍奉时,可以商量弑君。张锐却不行,他是明火执仗进来的,一旦弑君,前朝也洗不干净,关键前朝不会帮他洗白,他也不会傻乎乎的铤而走险。
“奴婢偷懒,去班房打个盹,怠慢了皇爷,奴婢有罪,愿领责罚!”
张锐一边说,一边狠扇自己耳光,两三下就见血了。
朱厚照睁开眼眸,放目看去,进来请罪的宫人五六十人,包括尚食局、太医院的人。
他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强装镇定:“罢了,近一年来,朕在病中,你主管豹房,有功劳亦有苦劳,偶尔打盹,不至于重责。”
张锐眸现忧虑之色,如果皇帝喊打喊杀,反而说明皇帝身在笼中自暴自弃,可皇帝不罚,却说明皇帝身体没恶劣到一定地步,他自信大局在握。
他是张永的人,铲除刘瑾后,被皇帝派入东厂,制衡丘聚。
从去岁开始,张永和前朝勾勾搭搭,他别无选择的站队张永。
到了今年张永和前朝联系愈发紧密,张锐想下船也来不及了,恰逢皇帝身体恶化,又无子嗣,此时靠拢前朝,恰如其分,他也就默认了。
可见皇帝现在的状态,张永绝对下了一招臭棋,皇帝不死,他们这些背叛家奴,绝无好下场。
看到死去的苏进,他立刻明白,苏进想弑君博一场泼天富贵,而他也陷入了苏进的抉择怪圈。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猛然发现陈敬不见了,殿中无尸体,又不见活人,八成被皇帝收买,出豹房去了!
坏了!
东厂丘聚、御马监张忠、司礼监张雄等等,都在彷徨徘徊之中,一旦口谕传出豹房,他们到底会作何选择,谁也说不好。
更可怕的是掌威武团练营的江彬,和在边镇戍守的谷大用,一旦得到口谕,必然兴兵作乱,尤其江彬,他是独夫,唯一依仗是皇帝,若有大义在手,他必重演董卓旧事!
必须把影响控制在城中,绝不能使片纸传出京师九门,必须要先知会前朝,等等……
这是争权夺利的好机会呀,我们这些正德家奴凭什么坐冷板凳?就算新君即位,中枢也必有我们一席之地!前朝必须让步,宫中还是我们太监的地盘!
张锐眼神炽热,坏事变成好事,可喜可贺。
朱厚照的声音打断他的幻想:“苏进侍朕不利,朕已让陈敬处死了,此责不在你。”
“在御前侍奉的奴婢,竟都是些粗心大意之徒,明知朕在病中,却照料不周。”
“张锐!”
“将所有御前侍奉的人,都拖出去打,杖责二十,逐出豹房!”
张锐脸色微变,皇帝这是制造混乱,帮助陈敬潜出豹房。
“立刻办!”
朱厚照也要褫夺张锐的权柄,让他打自己的人,削弱他在宫中影响力,再寻机查办他。
陈敬这条线,不确定因素太大,未必靠得住,这天命,还得靠自己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