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拟定的御医名单,经由内阁审核后,送入豹房批复,并未传出消息。
夜里,内阁催促问了一遍。
豹房回应皇帝安枕,无人敢擅自做主。
杨廷和连夜写奏疏,叱责皇帝,不重视龙体,不服药物,病症如何能好?
他越过皇帝,直接下达中旨,天亮之前,就下达京师各个官邸,明日随塘报出京,送抵全国。
奏疏和御医,同时等在豹房外,等豹房开启宫门,直达禁中,连皇帝也不许拒绝!
这个晚上,朱厚照睡得十分香甜。
可毛澄嗓子眼喷火,读哑了。
等朱厚照睡醒之时,发现毛先生说话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而这老头,居然还在读经文,极度坚持。
“快给毛先生沏一壶茶送来!”
朱厚照把圣人之言,当做催眠曲听。
关键毛澄守着他,没人敢害他。
他心里放心,自然睡得香甜。
似乎他不吃药时,身体状态比吃药的时候还好?
这就细思极恐了。
他的病,是两次落水留下的病根,应该是肺部呛入了水,才引起的吐血。
他儿时身体健康情况堪忧,但青少年时期为能亲自上战场,经常和兵士搏击,身体练得极为健壮。
可他并不重视养生。
御史王思曾在正德九年,上疏劝谏过他,说:“夫勇不可好,陛下已薄有所惩矣。至于荒志废业,惟酒为甚。”
意思是说,皇帝好逞匹夫之勇,多次碰壁后,已经有所收敛,但还是经常饮酒。
他真的手不离酒,即便病中,也在饮酒,加剧病情,是一定的。
根据原身记忆,服药期间,他的确感受到身体好转,可欲望强烈,尤其饮酒之后,无法控制。
关键事后他觉得神清气爽,犹如健康人一样。
可这恰恰掏空了他身体底子,使他阳火衰微,就在泯灭的边缘。
御医的药物,让他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两日没服药,朱厚照躁动的心反而没了。
酒也不馋了。
身体变好了。
“孙瓒,夜里为何不给毛先生送水?害得毛先生嗓子哑了!”朱厚照呵斥道。
孙瓒跪在地上:“回皇爷,大宗伯无皇爷之命,不敢坏礼,不肯饮水,非奴婢之罪。”
“大宗伯,您怎能这样戕害自己的身体呢!”
朱厚照心疼道:“您守在朕身边,令朕沐浴在圣人之言中,七情六欲离朕而去,就连让朕爱不释手的酒,如今都不馋了,这都是大宗伯的功劳呀!”
毛澄身体明显一抖,表情欣然道:“这是先祖保佑,圣人之光治愈万岁。”
“不馋酒了好,好呀,万岁能戒酒,老臣变成哑巴,都值了!”
“老臣谢万岁赐水!”
毛澄将茶盅里的茶水饮去,又小心翼翼双手奉给孙瓒,恪守古礼。
“毛先生!”朱厚照感动地握住毛澄的手,张嘴一喷,熏死人的起床气,差点把毛澄给熏死。
毛澄老脸发黑,您大早晨就放毒是吧?
不能赖朕呀!
您说话含糊不清,朕离得远,听不清楚呀!
朱厚照特意喷了两口,毛澄作呕,您的嘴是真臭啊!
“毛先生,朕欲戒酒。”
朱厚照认真行礼:“请您监督朕,从今日起,朕绝不饮一滴酒。”
毛澄眸光微卷,您还是喝的好。
他发现,皇帝喜欢用软刀子扎人了,他以前是会,但不屑为之,如今懂得收敛性格,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