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位置,四鬼不是已经把他的耳目全清了吗,四鬼到底在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但还是捂紧了口鼻,朝上风口逃去。
正常来说都是往上风口方向逃,所以这里一定有埋伏,但陈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血花隐而不发,这是陈衍现在最大的底牌。
一钻出毒雾之后,陈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之前服下的药粉反而加速了血液的流通,造成身体中毒更深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鼻腔中有灼烧的感觉,用手揉了揉鼻子,鼻血沾满了整个手背。
眼中一阵金光而过,陈衍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像一块石头屹立在原地。
迄今为止,这位降头师都没有出现过,但陈衍已经被逼入了绝境。正常来说,降头师之间的战斗,谁先下手,谁的胜率高。陈衍已经失去了先机了。
但陈衍也有降头师不具备的手段,又一盘起于陈衍后背,阴凉的触觉让陈衍知道自己还未失去触觉。
根据盘上的信息,陈衍推断敌人应该在自己的右侧,有水有木的位置。
这附近唯一的水源在于一棵大树下的一口活泉,刚好位于陈衍右侧。
陈衍将一缕血雾潜入雾气当中,借着毒雾的掩护,朝该方向摸索而去,竟然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的几张符纸。
对方的进攻断了,扔下了陈衍连刀都没补,而陈衍的血花也扑了个空。
更加奇怪的是,陈衍身上的降突然解开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寨子这边,沙立化作蝴蝶依附在一名恶匪脖子上,被沙立控制住的恶匪端着酒水慢慢地进入了残破木楼之中,此处竟没一队土匪巡逻,真有可能是降头师的藏匿之所吗?
阁楼的楼道很破,踩在木板上搁置嘎吱得响,布满灰尘的楼道却有着一道道相同尺寸的脚印,说明只有一个人经常进出这里。
恐怕只有那位降头师了吧。
沙立控制着恶匪继续向前,进入了第二层楼当中,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摆满了空酒瓶的桌子之外。
第三层楼则神秘得多,不只是多了很多贴在墙上的符纸,还有燃着绿色光火的蜡烛,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沙立能听见风吹过楼道的声音,还有门与门框的撞击声,好似怨鬼锁魂。他感受不到微风的吹拂,楼道上的蜡烛上的火光却随风荡漾。
不同与空荡荡的二楼,三楼有三间房,每间房上都贴着一张符。
符上有血腥味,应当是以血代墨,就连这张黄纸也好像是用某种真皮制作而成,能把皮做得这般薄,工艺的确值得称赞。
恶匪轻轻撕下符上的一角,发现没有什么变化,便壮起胆子,将整张符给撕了下来。
他彷佛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声,然后一阵很大的风吹得恶匪抬不起眼皮,楼道上的烛火在狂风中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壮大了不少,变成了火把一般大小。
上头如同下雨一般,许多黑色的东西从上而落,这些东西沾满了恶匪的全身上下,是各种各样的毒虫。
地上蠕动着各式各样的活物,它们彼此吞噬,释放出自己体内的毒素。
手臂般长的蜈蚣从恶匪的肩膀爬到了地面,在恶匪的背部流下了一排孔痕迹;拳头大的蝎子被恶匪捏死,但背部的百来个子孙却趁机在恶匪的手臂之上散步;蚰蜒一受到惊吓,立马朝耳朵钻去。恶匪的两条腿上还盘着两条青蛇……
恶匪的皮肤变成了紫色,眼珠子化成了血水流了出来,身体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渗血,舌头肿得嘴巴都闭不上,背部点满了一个个小白点,这是寄生虫藏在他皮肤下的卵。
沙立脱离了恶匪,独自飞了进去。
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符,按照一种奇怪的方式排成了一道阵法,阵法上的文字很特殊,不属于南洋中的任何一门语言。油灯里的油格外耐烧,这种气味很像人的油脂。
楼下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十分急促,噔噔的响,好似整栋楼都晃悠起来。
沙立吹出一道鬼气,化做一阵阴风,将符纸纷纷吹落,还熄灭了不少蜡烛。
楼道上扑腾一声十分响亮,什么东西好像从上头滚了下去,撞倒了不少东西。
一定是那降头师,下降的仪式被破坏了,肯定是受到反噬了。
只要确定了对方位置就成功了一半,沙立按照与陈衍的约定,将信息传递给陈衍。
远处的陈衍感受到腰间的泰刀发出一瞬暗光,便知道沙立已然确定对方的位置,靠着宝刀感知到沙立的位置。
陈衍用刀划开了自己的右手中指,随着他的施法,一滴精血从伤口中飘了出来,而陈衍的面庞则肉眼可见的衰老和苍白,头发瞬间成了银丝。
最后,随着他的手指一挥,那滴血没入了虚空不见了。
若不是已经中毒,急于求得解药,他不会以血咒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来咒杀对方。、
将自己的魂魄硬生生撕裂出一小缕,然后依附于精血之中,打入对方体内,这本身就是对自己的折磨,这过程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陈衍喷出了一大口血,头疼得像装入木鱼之中被和尚来回地敲打。他控制自己不要晕倒,操控着血咒完成最后的步骤,之前吃下的逆气散此时也发挥了作用,激发了陈衍剩余的潜力,让他得以完成最后的仪式。
这一滴精血带着陈衍的残魂凭空出现在木楼之中,在四周找寻着活物,而木楼中唯一的活人就是那位阿赞。
匪寨中的降头师是一位身形怪异的年轻人,身体上长着巨大的瘤让他不得不披着黑色的长袍以掩盖身体上的残缺,丑陋的面庞令他时时都带着面具。
那一滴血没入了阿赞的脑海之中,陈衍的一缕残魂侵入了他的身体。年轻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生出了另一个人,他喃喃自语并手舞足蹈,一副身体成为两个人的战场。
远处的陈衍瞬间获得了对方的所有记忆,包括阿赞自己都想不起来却又隐藏于心中深处的记忆。这便是血降的第二个隐患。
大量的记忆涌入了陈衍的脑海,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好像要被挤炸了。
“解药就在木楼三层第二个房间床下暗格之中……”
陈衍握住手上的泰刀,这把刀就相当于沟通沙立的阴牌,能把陈衍的命令传给沙立。
做完最后的事情之后,陈衍彻底扛不住了,他晕倒了。之前给自己下的药降还有血降的后遗症都一齐作用在他的身体上,如果能再醒来,大概只有奇迹了吧。
木楼中的阿赞眼睛闪过一抹绝望,被身体中的这一股意志折磨得快要疯了,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同归于尽。
我死了,你也别想得到解药。
他将怀中的药粉撒向空中,奇怪难闻的味道唤醒了木楼中的沉睡已久的生灵,顿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啃食木头的声音。
沙沙,沙沙……
整座木楼都爬满了白蚁,它们啃断了承梁柱,吃掉了木制楼梯,仅仅半个时辰,整座木楼坍成了废墟。
木楼外,沙立早已抱着药瓶飞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