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去，我建议你也别去。”

露西言罢，准备拔掉数据线，却被夏风遥抢先按住了手。

“难道你拒绝的原因只是我们没有在下一站转D线坐到艾莉森广场，去来生包一间包间点两杯酒郑重其事地谈这件事吗？”

夏风遥回忆着养母说服董事会通过那些荒诞提案时的姿态，拿捏起气场：

“相信我，这并不能为委托提升一星半点的成功率。相反，详实的计划与确保各阶段的退路才是提升成功率与生还率的要义。我会托人拿到荒坂学院的临时通行认证，以学生的身份混入，找到他们的教学终端，架设中继器。羲和科技的中继器依靠量子传讯而非传统电磁波传递信息，能够透过荒坂塔的常规阻隔。你将在荒坂塔外确保本体安全的情况下接入学院终端，绕过学院那在整个荒坂塔中排不上号的ICE，拿走数据，断开连接，走人。如果我被人识破，烟幕弹与光学迷彩可以帮助我脱离至荒坂塔正门的门禁前，我会提前准备让门禁报警短暂失效的一次性阻隔器，确保自身退路无忧。至于你，羲和科技的中继器能够设定根据受到黑客袭击的烈度进行自动断联的阈值，即便被常态下并不负责看守学院网络的荒坂黑客发现，也能确保无虞。这个计划简单、可靠、可执行性强。唯一的问题是，你相不相信我？”

夏风遥的信息轰炸一时镇住了露西，她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思考一阵，问道：“你在荒坂学院里，如何确保快速找到终端？”

“我有他们的平面图，也规划好了潜入路径，共享你了。”

那平面图是上次夏风遥潜入学院时由义眼读取信息在腾蛇4型操作系统的自动绘图功能上自行解析的地图，精确度甚至高过了荒坂学院的设计图纸，接到这一信息的露西却再度陷入沉默。

夏风遥代入露西视角推演数次，每一次都得出自己不可能在此事上坑害露西的结论。然而露西的最终决断却比夏风遥想象得艰难得多。车厢内其他乘客嘈杂的声音被感官过滤，周遭一切似是静得只余下两人的心跳与呼吸。夏风遥对比自己的心跳声，听得露西的心跳由寻常频率加速的过程，间或夹杂着凌乱的深呼吸，谱出犹疑不决的节律。

不觉间地铁已临近亚历山大街，夏风遥要在此换乘。地铁已开始减速，那心跳的鼓点由急促转向沉重，露西猛地睁开双眼，道：

“好，我同意。给我些时间准备。”

被对方的情绪沾染，虽不明就里，夏风遥也呼出略显悠长的一口气息，回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琦薇说你是针对公司ICE的专家。我相信你。既然你需要时间，我们可以把行动时间推迟到后天，明晚十二点前再给我正式答复吧。”

夏风遥收起数据线，下车准备换乘去。

及至换乘点位，趁着车还没到，灵莜靠上过道边墙，不忘初心地对此事打起了退堂鼓：

{那孩子看上去不像是单纯的过分谨慎，肯定是对什么有心理阴影了，希望别影响发挥，把我们撂在荒坂塔里。}

{我是听说没进过公司的人对大型公司的手段有些过分幻想的，对年轻人多点宽容嘛。}

夏风遥对灵莜摆了摆手，打消灵莜取消行程的念想。

灵莜见夏风遥兴致一起便如何也劝不动，翻了个白眼。所幸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定的风险，故而祂也就利落地消失了。

夏风遥于是按计划过B线地铁，于超级摩天楼H10下车。步行至汤姆饭店点了杯咖啡与零食，习惯性侦查后，占了个角落里的座位等待。

至五点，陈柯一身休闲装打扮，竟携陈曦而来。

和蔼的老者脸上挂着满面春风，笑道：

“风遥，好久不见。听小曦说，你们见过了？”

夏风遥起身迎接，同样满面笑容：

“见过了，但你可没提过她是你孙女啊。”

“哈哈哈，我也是前天才知道你们俩认识。来来来先坐，都先别聊了，我早饿了，都要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