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是等众人都出了关城才解除的雾伥,算是完成了不让货车落地的承诺。
众人走在荒烟古道之上,回头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城关。
“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了了?”
“再远可就追不上咱们了。”
“大概是离京城太近了吧,这边的士兵还能有这种好气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江岑听不下去了,不禁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士兵会怎么样?”
赵川纵马贴近回答道:“朝廷军体不严,地方军队都把自己当成土皇帝,有的时候这些土皇帝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在府衙的文官面前不敢动手,就会跑出城来耍威风,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敲诈点东西。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也只是纵马巡城,离得这么远,他们再想追就不能及时回去了,会被判违反军令,所以今天大概是无事了。”
江岑觉得不可思议,问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没见过能随便乱跑的士兵。”
“这个……京城嘛,至少还是不能比的吧,那可是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纪律更好是理所当然的。”
赵川也不了解京城军备,他只是个商人,而打听军备可是大问题,至少在国都,在那位修仙皇帝眼皮子底下多年来始终没人敢这么做。
她扬起了眉毛。“这么说,那位皇帝陛下至少管近的还管的不错?”
这话听着可不像夸奖,赵川讪讪笑了笑,没有接话。
江岑此刻还记着自己是被周景半裹挟出来的,周景明明白白的想要对江靖做什么,似乎还是为了正义,她此番话乃是想要反驳周景。
周景听了出来,倚在货车板上对她说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一个朝廷本就治国有法,治军有律是为重中之重,京城军纪严明是理所当然的,反而是除了京城以外尽皆败坏,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不错’?虽然你生在京城,但不能因为京城以外看不见,就当做不存在。”
赵川愣了一下,苦笑道:“这怎么还有我的事?”他想的是今后这人造反被发现了,不会因为这句话追溯到自己吧?
江岑被一大段话噎住了,气呼呼地反驳道:“皇帝只是一个人,管不了许多地方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的声调高昂,声音却很小。
“你知道‘一个人’又叫什么吗?”
江岑嗯了一声,摇了摇头。
赵川却是为之一顿,不经意放慢了速度,远离这辆货车,不想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独夫。”
江岑不谙政事,但也知道何为独夫,由是浑身一震,如蒙雷殛。
她想反驳周景,可不知如何反驳,不仅因为这个词是自己说出来的,还因为自己的浅薄。
周景则继续说道:“十百世代,千万界域,从来没有一个朝廷是凭借一个人就能治理好的,就算是有麒麟之才,执行也还是需要假他人之手,但是你自己想想,你平时见到的那些高官叔叔伯伯们,有一个是将军么,既然没有将军能管,军队废弛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昭明已经好多年没打仗了,他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保护国家吗?”
“可是军队没裁撤,军税也没少收。”
陈升适时地插了句话:“不过军队这些年也没有大规模招募,只有常规的例行招募,昭明建国之初人口是三百万,现在人口是六百万,而建国之初的军队人数是二十万,现在的军队人数则是十万左右,我很长时间没看户籍了,但是应该差不多。”
周景补充道:“但是军费可是翻了三倍,这些军费即没流到士兵手上,也没流到将军手上。”
江岑嗫喏道:“至少人口还是增长了那么多嘛。”
周景白了她一眼。“……人家自己就会生孩子,这种也要算成功绩安在江靖身上,你未免有点过分了,等什么时候百姓不生孩子,再讨论江靖做了什么不迟。况且你找我不是为了悖逆君父吗,怎么替他申辩起来了?”
江岑闻此黯然,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听他的话,但是你们,但是你们……难道不是想造反吗?”
周景拄着头笑了笑,悲悯地看着江岑。
“世人总想和解,总想妥协,你看,你也没什么区别。”
江岑还想说什么,周景伸手制止了她,朝陈升看去。
陈升点了点头,撤去屏蔽声音的真气屏障,放慢马匹到赵川身边。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