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庄秀珠在去给母亲请安的道路上，遇见了妹妹庄明玉。庄明玉头上戴着青玉雕刻的牡丹，身穿翠绿底印着白牡丹的锦缎长裙，耳朵上挂着葱绿的玉石耳坠，笑容温婉可人。

“姐姐昨日身体不适，我还以为姐姐必要在院里休息一日，不曾想今日这么早便起来给太太请安了。”

“姐姐我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有点疲惫，睡一晚上就好了。”

庄秀珠近日跟庄莫妒接触得多，对于庄明玉这种绵里藏针的风格有点不习惯了。“妹妹在这里，也是准备去向母亲请安么？”

庄明玉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妹妹原本是想来探望一下姐姐，同时来求证一个传言的。”

庄秀珠听到传言一词，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对于她们这些女儿，传言很少是好事情。她眉毛一挑，眼光中露出一道光芒，“哦！妹妹听说了什么传言?””

庄明玉依然微笑着说：“下人们中间传说，姐姐在金绣楼睡着了，是被庄莫妒亲手抱回马车的。”

庄秀珠忍不住提醒她：“我以为你应该称庄莫妒为姐姐。”

庄明玉眼中闪耀着骄傲的光彩，“出母所生之女，自己也不守妇道，不配做我庄明玉的姐姐。”

庄秀珠却不以为然：“莫妒姐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可以说不守妇道。”

庄明玉神色轻蔑地说：“《尚书》有言，牝鸡无晨，牝鸡司晨，唯家之索。秀珠姐姐妄自为吏部尚书家的外孙女，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

庄秀珠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数千年前古人的言论，怎么能不加考证的奉为圣典?今之格致学家徐启先生以为，母鸡司晨不过是自然现象而已，与家庭灾祸并无名实联系。”

庄秀珠是书香门第一脉相承，真比较起学问，庄明玉哪能与她相比。庄明玉窘得满面通红，继续硬着头皮说：“秀珠姐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庄莫妒平日只穿布衣，怎么会那么巧就来了金绣楼，还正好把身体不适的姐姐送回来，其中必有隐情吧。”

庄秀珠知道庄明玉在图谋什么，但是她丝毫不惧，坦然地回答：“莫妒姐姐不是偶然来金绣楼的。我去金绣楼之前已经感觉到精神不好，便让护院赵田去慈航庵设在湖州县城的济民堂，想请个师太过来照看一下。赵田在济民堂遇见了莫妒姐姐，就通知莫妒姐姐过来了，明玉妹妹还有什么问题么？”

庄秀珠的说法合情合理，庄明玉没能拿到庄秀珠清白有失的实证，也就无法再说什么了，只好道歉：“妹妹只是关心姐姐，并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千万不要多心。”

庄秀珠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真不聪明，她就是成功毁了庄秀珠的清白，也无法动摇母亲的地位。既然她和她母亲还要在母亲下面讨生活，毁了主母唯一的女儿，日子还能好过么？

她不想再生枝节，便对庄明玉说：“明玉妹妹，我们一块去给太太请安。别让太太等久了。”

庄明玉反驳不得，只好与庄秀珠同路来到丹桂院。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婆子都给庄秀珠道喜，连声说秀珠小姐有福气。

“金绣楼的东家要返回京城了，因为想到过去受过莫妒小姐的恩情，为了表达感激，就把金绣楼献给秀珠小姐了。今早上金绣楼的大掌柜就过来见了太太，把地契，房契，账册和库房钥匙都交上来。太太说这一笔产业就不收入公中了，添在秀珠小姐的嫁妆里，秀珠小姐的嫁妆就不比莫妒小姐少多少了。”

“以后金绣楼是秀珠小姐的产业了，府上太太和小姐们的四季衣裳，可得成本价供应府里。”

“往后全湖州县里的闺秀没有不羡慕秀珠小姐的。”

庄秀珠和庄明玉走入丹桂院时，金绣楼的大掌柜还留在丹桂院的会客大厅里。客厅的几案上摆放着十来套色彩绚丽的成衣礼服。庄明玉的母亲秋姨娘头戴珍珠簪子穿着明丽的秋香色缎袍，坐在王娇下首，见到两位小姐进来，也不曾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