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甚至还不怎么会日语,在东京用一整年的时间居家学习,才开始有了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资本,外出随兴所至地邂逅什么人,也是她用来锻炼语言的一种方式。
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自由,但作为交换,她连同自己的过往都一起舍弃掉了,唯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
不停地吸引周围的人,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做着最张扬夺目的事……拥有金钱和身份的双重加持,就算在月之森这样的学园,她也是人群里最耀眼的白富美,大家都会以与她交往为荣。
但她还是没有真正的朋友,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时候她带着微笑的假面,心里的那个自己却只是在冷漠地注视着每一张面孔,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她是个美貌又慷慨的女孩之上,而这些又是从家族那里得到的武装,没有这些她什么都不是。
也许将来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了吧?不过也没什么好可叹的,一条蚕也是这样慢慢地吐丝,最后把自己困死在茧里,失去了成蝶的机会。
楼下传来门铃的声音,瑶重重地砸在琴键上,凄厉的锐响如恶鬼尖啸,怒意不自觉地侵入了眉梢。
又来了,还不放弃吗?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玩什么乐队!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这些家伙还是像黏在了鞋底的口香糖一样叫人反感!
她打算当做没听到,但门铃的动静一直不曾停歇,最开始还算有礼貌,到了后面就是泄愤一样的连按,叮叮咚咚魔音入耳,瑶就算努力捂住耳朵,那该死的声音还是会入侵大脑,搅得她心烦意乱。
没有办法,她气冲冲地下楼去往玄关,开门的猛力几乎带起一阵狂风。
“你们有完……”
没能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原本还算盛气凌人的态度,瞬间像是被淋头浇了一盆冷水。
即使有着玄关门槛的高度,巨大的身高差依然让门外的男人显得高高在上,他站在门外什么都没做,但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出现而紧绷起来,简直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
“衣远哥哥……”
两年时间似乎很漫长,但又很短暂,说好的再也不会见面,却被立下誓言的人率先打破了。
Live House Circle,长期租用的练习室依然有效,瑶给这里的预支资金是一整年,即使她现在不在了,Sora的成员们还是会出现这里,为周五的演出继续练习。
日期将近,看不见的压力如幽灵般盘旋在空气中,虽然之前有过露天演出和登台演出的经历,但这一次更加正式一些的商演场合明显不同。
作为一支新生的校园乐队,Sora的登台时间会夹在整场演出的中间,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还有机会来得及调整。
可前面是Poopin Party,后面是Roselia,被两支前辈乐团前后夹击的滋味可不好受,哪怕只是犯了一丁点错误,在正式商演的舞台上都会被无限放大,何况还有那么多人气乐团的粉丝在。
深知这一点的每个人都想做到最好,但人终究是有极限的,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尤其是瑶的离队事件依然阴云尚在,练习室里的气氛相当糟糕。
“又错了,我说了多少次?能不能不要老在同一个地方反复犯错?注意一下很难吗?”
过于沉重的力量让镲片震颤不已,明亮的金属音突如其来,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震,夕雨拨弦的手停下了,却不愿意回头跟听上去明显有了怒意的天音对视。
在Sora里,天音毫无疑问是水准最高的那个人,从小就受父母的熏陶,几乎是在乐器和音乐的怀抱中长大。
所以她的音感非常强,是乐队里的作曲,只需要听一遍别人的曲子,基本就可以把曲谱扒下来,看一遍就能记住自己演奏。
这样的人才当然严以律己也严于待人,有她的苛刻要求,Sora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按照以往的作风这样训斥当然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乐队里少了一个人,以往是副吉他手担当的夕雨,现在需要顶替瑶的位置,这让她压力很大。
她的技术可谓五人中最差的那个,毕竟本职是走偶像风的演员,虽说偶尔也会配合拍摄进行演奏歌唱之类的,但那是有鬼才调音师的帮助,就算她演奏出来的是陈词滥调,假唱假奏也能蒙混过关。
可乐队现场演出就不一样了,那么多人没法一起配合只放CD,她必须亲自上。
夕雨也确实很喜欢玩吉他的感觉,但要让一个习惯了在副吉他位上,习惯了简单伴奏的初心者,忽然跳到主吉他的位置挑起大梁,这对她的要求未免有些太高。
她们要演奏的歌本来是节奏感很强的快曲,就让难度更加陡增,一时半会儿夕雨怎么也跟不上。
“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用吼的吗?”夕雨咬着牙,在片场里她已经习惯了导演的高压,乐队本就是她放松的方式之一,结果现在到这里也要被吼。
“谁愿意吼你?谁想吼你?还不是因为你老在同一段旋律上犯错!”天音向来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何况还被人反怼。
“你以为我想么?”夕雨也彻底怒了,连日来辛苦的练习,只为能不辜负大家的期待,到头来却要被这样抨击。
“我本来就没有那么好的水平,瑶离开了已经在拼命替代她的位置了,结果你还把乐谱改了一遍,难度又上升了好几个阶,这根本就不是我能跟得上的!”
“自己没水平,还硬要玩乐队,现在把问题怪到我的头上?”天音冷笑,“乖乖滚回去当你的偶像好了,这里不适合你。说到底你也就是来玩玩的,真不知道瑶怎么会把你这种人招揽进来,简直是在给自己的乐队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