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道上,风无声无息,树影斑驳,月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照得山道上影影绰绰,一队人马无声走过,他们有着人的五官,人的模样,人的呼吸,行动举止也如常人一般自如。一个背着登山包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他仰头喝了口水,“什么鬼地方,人都没有。”话音未落,就看见一队人马排列整齐地走过来,男子举起手,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就着月光细细看去,那根本不是人!他们的胳膊和腿是透明的,队尾那个甚至脖子后面连着一根线!他还想细看,忽的一个“人”转过头来!嘴角撕扯出一个笑容,手臂缓缓拉起,手指轻勾,示意他跟上。眼前的一切消失了,他的眼前那个笑容不断放大,手脚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山路崎岖,脚下不平坦,好几次差点绊倒。月亮愈发地亮起来,山路上只有一个背着登山包的影子。
山风吹过,树影也动起来,变幻成一个人形,地上影子也没有了。“错了,错了,你带错人了,多了一个”,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手中丝线倏地一松,地上影子又回来了,中年男子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定神看时又惊出一身冷汗。眼前是万丈高崖,壁立千仞,他的左脚已有半个踏出崖边!中年男子骇然往后退了一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崖下飞起点点光芒,你若细细去数,会发现与之前的一队人马数量相同。身后响起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回头去看却没有人。男子胸膛里的心快跳出来了,寂静的山道上没有声音,树影依旧,月光依旧。“那个……”,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起,男子惊惧站起,仓皇向前逃去。树影里一个年轻男子现了身形,左手尴尬地僵在空中,“……我有那么吓人吗?”,他喃喃低语。摇摇头,把右手里的细丝线收进风衣口袋里,抬脚向着中年男子逃跑的方向走去。
中年男子一路往前跑,边跑边回头,直到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才停下来。他脱力地扶着一棵老树,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去敲一家的门。过了一会儿,屋里灯光亮起,门开了,中年男子往后退了一步,看见老者手背上的粗糙纹理折射着微弱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声音问“这儿……是……是沟镇吗?”老者上下打量他几眼,“是沟镇。”沙哑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把中年男子吓得退后一步。“我……我可……以……可以进……去吗?”“大晚上的你来这儿干嘛呀,小兄弟”,老者把他迎进门去。“看……看个朋……朋友。”“哦,你一个人?”“对……对……”,中年男子双手颤抖着捧着碗,哆嗦着喝了一口水。
“山路不好走,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你们这些年轻人,个个不把自己当回事……”,老者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刚刚那个年轻男子,“老爷子,给我留饭了没,饿死了。”,老者走向灶台,边揭开锅盖边应“留了留了,我饿着谁也饿不着你,天天和饿死鬼一样。”“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嘛,唔,酱牛肉,大包子,今饭挺好。”“哪天吃得不好?”。老者笑骂道,又回头问坐在桌边的中年男子“你饿不饿?来点。”,不等中年男子反应,便把俩个包子并一碗热汤放在他面前,“吃吧,山里没啥好吃的,吃饱还是可以的。”
中年男子定了定神,溜到嘴边的拒绝被饭菜的香气顶了回去,“谢谢”,中年男子确实饿了,刚刚山道上一通跑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再加上惊魂未定,中午在车站吃的那碗面早就无影无踪。“你朋友住哪呀,远不远?”“李家巷子”“哦,那不远,一会儿你吃饱了我让我孙子送你过去”“那麻烦您了。”。老者看见他孙子嘴里嚼着包子手里摆弄着手机,火气上来“吃饭就吃饭,看什么手机!”,那年轻人仿佛听不见一样,拉着凳子凑到老者身边,发出大笑来“你看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老者扒拉开他,气哼哼地坐到一边去,“快吃你的,吃完送送人家”“啊?”“啊什么,快吃,真是,你爹管不了你,就让你来折腾我,父子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墙上的钟响了三声,十点了中年男子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年轻男子咽了最后一口包子。“走吧,我送你。”年轻男子站起身。他身量高挑,个子足有190,目若朗星,鼻梁高挺,古铜色的皮肤,剃着平头,嘴角天生向下撇,不笑的时候一脸凶相。
他推开门,一步踏进夜色里,中年男子急忙跟上去。青石板的长街上一前一后的身影相随,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中年男子看见前面一盏灯笼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李家巷子到了,中年男子回头,“就是这儿,我朋友家就在第一家,进去坐坐喝杯茶。”说话间第一家门开了,一个穿着休闲,气质闲散的男子探出头来,“你可终于来了!慢死了……这是?”他指指年轻男子问到“哦,他带我找过来的,叫……叫……”“霍骁。”“哦,对对,霍骁。进去坐坐?”中年男子发出邀请。
“不了,老爷子等我回去睡觉呢,送到就好。”霍骁转身走去,伸起左手当说再见,黑色的风衣融进黑暗里。“喂,什么?你明天来接他?什么时候?好好,工作不忙最近?哦,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和谁打电话呢?”,老者没理他,依旧和电话那头聊着,“阿骁回来了?”“霍岩你终于等到你想起我了?怎么?我不在你寂寞了?”,老者把手机递给霍骁,坐到一边摸猫去了,黑猫伸个懒腰不搭理他。一会儿,霍骁挂断电话,也挤了过来,把黑猫抱进怀里,捏它的爪子。
第二天一早,霍骁收拾好行李箱和猫包,冲着院子里劈柴的老头儿叫唤“你真不跟我走啊?”“我走了这院子谁管?”。霍骁走到柴边,“一个破院子,谁要你的?”,老者头也不抬,挥手撵他,“去你的,看看锅里的肉去”。霍骁走到灶台边,打开锅盖,肉的香气混着小麦的味道逸散。霍骁用筷子沾了汤,尝了尝,“你这汤没味儿呀,我再加点盐”说着去拿盐袋子,“加盐干嘛,我专门炖的排骨汤,你爹就喝这口汤!”霍骁撇撇嘴,放下盐袋子“行吧,他喝汤,我吃肉”。
十一点钟,一辆悍马停在院子门口,“排骨汤!”老者脸上浮起笑来,霍岩几步窜进屋中,抓过勺子舀了一勺汤,也不管烫不烫嘴,狼吞虎咽下去,汤入口烫得他直哈气。霍骁一脸无语,“也不怕烫着你。”“臭小子说什么呢,我爹给我炖的汤,烫我也喝。”老者听着屋里俩人打闹,站起身揉了揉腰,“你俩一见面就这样,没一个大人样……”“你还在呢我不算大人”霍岩一脸嬉笑,从碗柜里取了大碗舀了一碗汤,转手递给霍骁。老者揭起包子放在一旁,“给你下面条啊,”,大手抓起一把面条汆入水中。不一会儿面条上了桌,霍家祖孙三代吃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