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台出来的阿初,远远就瞧着自家公子站那儿不动,泪眼婆娑、含情脉脉,就差没三秒之内落下几行热泪。
再顺着冷画的眼神望去:迎面走来的,是位极好看的公子。
不论他身高八尺,眉清目秀的长相;也不论他素衣长衫的扮相;单说那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冽气质,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觉得他平和淡然,许多事物都不在其眼中,难得的超凡脱俗,是个疏阔男儿。
而这样品貌俱佳的男子,怎么也跟冷画口中的‘蒸排骨’扯不上关系呀!
更可怕的是,冷画瞧过去的目光,眸子里都快滴出水来,双眼翻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蒸排骨’?
此情此景,让人确实不敢深入遐想。
阿初眼瞅着那位‘排骨公子’去了内院,这才神色担忧的晃了晃冷画的肩膀:“公子,你是真的真的很想吃排骨了吧?”
冷画回过神,一拍脑袋,咬住下嘴唇瞬间来了精神:“都这会儿了,还吃什么排骨。”
说罢,便打了鸡血一般,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的,屁颠屁颠朝‘排骨公子’追去。
后者闻声,礼数周全的停下,眸中由一开始的淡然空灵,转化为上下打量后的温存:“公子这是····”
冷画喜笑颜开,就差喜极而泣了。
就是他!
是他的。
他们俩一起玩的游戏,玩了那么多天的游戏。他说过那么多的话,就是这个声音。
他虽然换了长发,换了长衫,但面容和‘蒸蒸排骨’的头像一模一样!
妈的,要不是面前这位神情淡然,丝毫不认识她,她几乎都能断定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冷画摸了摸唇上快要掉下的胡子,又吸了吸鼻子,冷静了几分:“哈哈··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瞧这位公子气度非凡,气势卓然、气质超群,···你,一定是来看打架的吧?”
男子一身素衣,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却被这足足矮自己一个脑袋家伙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想笑。
饶有趣味的目光,从对方额间毛茸茸的碎发流转到漆黑的眸子上,对视了几秒,心中突发一股异样,面不改色的偏过头:“咳···是又如何。”
“想看打架就找我呀!”
冷画一拍脑袋,从袖口中拽出根金色绳子,一副商场专业销售的模样:“喏,今日分已经快卖完了,只这一根,我瞧着你十分投缘,不如就买这鬼见愁赢,我包你赚大钱。嘻嘻嘻···怎么样?”
上蹿下跳的说罢,冷画又象征性的晃了晃手中的金色绳子。
排骨公子听罢挑眉:“可我方才明明听到你让大家都买大魔王赢的。你这样,岂不是会亏大了?”
“额···有吗?你··你一定听错了吧,哈哈···听错了。”冷画上一秒的笑还僵持在脸上,木讷转身。
论世间尴尬为何物,直叫人脸面丢尽,只想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好在排骨公子是个识趣的,并未接着说下去。只点头一笑,消失在人群里。
如此一来,冷画最终才得以抱着骗来的沉甸甸的银子,再度沿着护城河旁人烟罕至的小路回了斯府。
斯家家大业大,光是这宅子就有好几处。而他们住的这处则最靠近市中,最近冷画一直病着,冷母都以养病为由,谢绝客人。只听说过,这宅子面积不小,景致也全,十分气派。
她可不懂什么气不气派,她只知,这里不好,也不喜欢。
单从憋在院中的这几天来看,里里外外的人,就连每日晨起,给府上送菜的老头见了他们院里的人,都是副阴阳怪气的表情。
也真佩服冷母还将这视为极好的避难所。
主仆二人是静悄悄回去的,他们最初被安排在斯府侧门的一个小院子里,向来安静,鲜有人来,说是适合养病。所以就算这般明目张胆的进进出出,也很并未碰到任何斯家的人。
院中无人,冷母不在房里。按照前几日的情形猜测,她定是去了后花园,和那些斯家的女眷们拉近关系去了!
这也是冷画不能接受的。
她曾目睹过冷母与斯家二夫人的相处交谈,可谓是尊严与骄傲都低到了骨子里,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仅是冷母,想来阿初亦是,之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冷画更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冷画一个人坐在院中梨树下,看天色渐沉,她竟看出了几分悲壮。
蒸蒸排骨并不记得她,今日能见到也是侥幸。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的日子又该如何。
和那个嚣张跋扈的斯年成婚?
她自己就是个女子,根本做不到。
继续留在斯家混日子···
任由人欺负吗?
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年代,想要安稳度日,难道除了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就再别无他法了吗?
“想必这位便是冷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