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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唐门暗器(一)

再说包一庖抱着男婴逃离野林,一整夜片刻不敢停歇,生怕追兵赶来或路上还有埋伏,直到天蒙蒙亮,累得他已是头晕目眩,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肩膀的血窟窿还不时的渗出血来,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只看到前方荒郊野岭处有一破败山神庙,遂跌跌撞撞闯了进去,挺着一口气把孩子安放在满是土灰的破供桌上,便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昏倒在地上,再无知觉。

一阵孩童哭声,由远及近,慢慢的到了身边,包一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人抱着孩子看着自己,那人背着日头,看不清脸庞,开口道:“三弟!你要替我照看好孩子,养他成人,你欠我的命便是还了。”

说话者正是他大哥萧丰年,包一庖又惊又喜道:“大哥!你没死啊!”

那人俯下身子冲包一庖说道:“救我孩子……便是救我!”

包一庖待那人附身之际,定睛一看,只见他大哥萧丰年血眼圆睁,满脸污渍,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将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递了过来……

包一庖猛的睁开双眼,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已是满头大汗,整个破庙回荡着婴儿的啼哭声,窗外漆黑一片,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左臂怎么也抬不起来,稍微用力伤口处便如剜肉般剧痛,勉强挺起脖子,看了看襁褓还安好的横在供桌上,脑袋便咚的一声又砸回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已是虚弱至极。

又躺了许久,包一庖渐渐缓过神来,咬紧牙关,提起一口气,腰一用力,挺坐了起来,登时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险些又栽倒在地。

缓坐了片刻,包一庖慢慢翻身转坐为跪,向前趔趄着跪行了两步,头顶在庙墙上,一点点的蹭着土墙站了起来,倚坐在一个破水缸上,发现破缸内放着一个木桶,盛有小半桶清水,应是不久前有路人在此过夜,从山溪中打来的,已是口渴难耐的包一庖,忍着剧痛伸手提桶,可整个手臂却还哪使得上半分力气,只啊的一声,整个人跌入缸中,那破缸经不住这般折腾,登时裂为两半,木桶也滚在一旁,包一庖摔在地上,伤口痛入骨髓,但实在是口渴难耐,仍咬着牙,如蛆虫般爬向木桶,将头伸入桶中,大口的允喝起来。

包一庖将水桶舔吸干净,躺在原地又歇了小半个时辰,逐渐恢复了些气力,手臂也能慢慢抬起,忽发现刚还呱呱而泣、时断时续的婴儿之声,不知什么时候已完全停了下来,再无半点响动,包一庖心中一凛,怕是自己不知昏迷了几天几夜,这婴童刚出生不久,不吃不喝,哪还能挨得住,要是饿死在这破庙中,那自己就算死了,到了地府也没脸去见他大哥。

想到此处,包一庖赶紧咬牙撑地站起身来,摇晃着扑向供桌,翻开襁褓查看孩子情况,婴童被这么一碰,又哇哇的哭了两声,闭着眼,皱着眉头,将小手含入口中不停的吮吸着,显是饥饿至极。

在这荒山野岭,自己又身受重伤,找口吃食都千难万难,更不要提这刚出生的婴儿,哪里能找到喂奶的婆娘,即便是马奶、羊奶也很难寻得,包一庖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转念想起刚才恶梦中大哥萧丰年的样子,怕是大哥对我不放心,托梦于我,于是心下一横,只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出去碰碰运气,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若死在路上,或许老天开眼,有过路的善人救下孩子,也算不负大哥临终所托。

想到此处,包一庖遂将襁褓用腰带绑于胸前,摸着黑,颤颤悠悠的向庙外走去。

沿着山间似路非路、曲曲折折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的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却哪里寻得到半个人影,只听得山中野兽、林中鸟虫的零星叫声,包一庖靠住一棵大树,大口的喘着气,再没气力挪动半步,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大哥……天意如此……小弟尽力了……”

话音未落,忽从前方传过几声马嘶,听来并不很远,只是这山路弯曲,遮挡住了视线,包一庖眼中瞬间闪出希望的光芒,身子一下子又生出了力气,趔趄着向前奔去,跑到山丘边缘,借着月光望去,只见坡下的平地上影影绰绰现出一个小村庄,那马嘶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包一庖心中大喜,发力向坡下村庄奔去,只是脚下绵软,无法自控,腾的向前跌倒,还好自己跌扑滚翻的功夫练得扎实,下意识的把头腿往中间一卷,形成一个人球,将孩子包在中间,骨碌碌的滚下了山坡。

待滚到坡底,包一庖顶住最后一口气,半走半爬的向着最近的一个院子挪去,说是院子,不过是用篱笆简单扎起了一个三面围挡,木樟子搭门,也没有门栓,包一庖直接顶开院门,扑到院中,只喊出两个字:“马……奶……”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待包一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草垫的木床上,微微探身打量四周,见是一间简陋茅屋,房子不大,屋内家具不多,远端支着几个竹架子,摆放着一些竹框,便再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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