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牛、蓝孝悌、冯吉祥三人一行向南大概走了半月有余,一路上倒还顺利,只是这骑马奔波、风餐露宿弄得三人都是灰头土脸,远没了少年人的精神。
到了武昌府地界三人修整了两日,便由陆路转为水路,在一前往京师的商船上包了两间客房,一日三餐有了着落,比骑马赶路强了不少,三人便随着这商船走走停停,沿着长江一路东行,每两三日待船停靠岸边修整时,三人也可就地游玩一番,这一路过得也算惬意,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月,商船经过九江、安庆,已来到了池州地界,离京师应天府也就五六日的行程了。
“没几日就到应天府啦!”蓝孝悌倚在商船二层围栏上看着滔滔江水,不禁感慨道:“日子过得真快啊!总感觉还没玩够,这江水若能再流慢一些该多好啊!”
“还是流得快一些好!”萧云牛从旁凑了上来,也倚在围栏上,迎着江风眺望远方,继续说道:“早一日到了应天,便可早一日探寻我母亲下落!”
“伯母老家就在应天府吗?”蓝孝悌问道。
“不是!”萧云牛回道:“我听我爹娘说,他们老家就在南直隶应天府不远处的牛头山吴家村,可是我爹……”萧云牛本想说后来他才知道他爹吴腊八只是化名,原名叫包一庖,是带他远走避难的三叔,并不是他的亲爹,自也不是那吴家村人,可要这么一说就又提及了他最不愿提及的伤心事,言语间稍稍一顿,便不再往下说了,可他心里知道,他娘吴夏至,一个本分的乡村农妇,一定就是这牛头山吴家村人,料想母亲回家探亲,定是回了这吴家村。
“哎……”蓝孝悌从师父口中或多或少的也听到过一些萧云牛的家事,只是知道这萧云牛的亲生父亲好像在京城做过医官,可具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就不甚清楚了,只听说是惨遭灭门,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替师哥感到一丝凄凉,不由得长叹一声,向萧云牛问道:“我听师父说,你们萧家原来也住在京师,不知现在……”
“哎……”萧云牛听蓝孝悌这么一问,心中闪过一丝惆怅和哀伤,其实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是知之甚少,没人跟他说,他也不想问,他知道进了京师,可以去找他二叔问个清楚,可他母亲曾多次提醒过他不要去找他二叔,也不要去探问真相,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想到此处,萧云牛望着远方江面,似是对自己说,也似是对蓝孝悌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只想快些找到我娘,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萧云牛既然不想说,蓝孝悌也就不便多问了,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哎!可是我家却是在那应天府,天灵灵地灵灵,可千万别让我们家的熟人见到我,否则我去武夷山探望爷爷的借口可就穿帮了!”
萧云牛一乐,回道:“咱们又不进城,等到应天府城边的码头下了船,直接向牛头山吴家村进发就是了。”
蓝孝悌也笑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可笑着笑着竟又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甲板上,哽咽着哭道:“可……可我又想见见我娘,这一出门,小半年没见她的样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娘经常说,我一走她便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想我想得厉害的时候还会哭,把眼都哭肿了……”蓝孝悌越说越是伤心,眼泪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竟是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怎……怎么啦?”这时,冯吉祥听到哭声,赶紧从房中寻了出来,焦急的问道。
蓝孝悌抬头看了一眼冯吉祥,见他虽是一脸着急的样子,却是满脸油渍,左手攥着一块梅花糕,右手掐着半个油酥烧饼,一副吃货的模样,看着便是来气,不由得骂道:“你这个家伙是饿死鬼转世的吗?刚才吃午饭时,一只盐水鸭、一盘松鼠鱼、三屉牛肉锅贴,还有一大盆鸭血汤几乎都叫你一个人吃了,现在还在吃!就不怕撑死你吗!”
冯吉祥见蓝孝悌对自己一顿数落,却是不再伤心痛哭,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生出一丝得意,看看自己的样子,也不禁微微流露出平日里难能一见的一丝笑容,心情愉悦之下,竟是不很结巴的回道:“宁……宁做撑死的鬼,不……不做饿死的魂!”说完便把手中的梅花糕和油酥烧饼一股脑的塞入口中,把整个脸撑成了一个球,逗得蓝孝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