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公主殿下您想多了。”

静雪姐姐看着公主殿下，表情却显得格外……

真挚。

“我并没有在内涵您，您与我不同，多一个将军少一个将军，对于人类大局而言并无区别，所以我确实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存在。”

“而您不同。”

“这个世界上一共就只有三位皇者，每一位都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世人常说‘一切都是大贤者的错’，将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悲剧全都怪罪到那位最活跃的皇者身上，但世人多半也清楚，正因为大贤者事无巨细的改革了数百年才有如今的盛世。”

“相比大贤者诞生之前的世界，如今的普通人甚至不怎么需要担心诡谲的问题，许多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不会亲眼遇见一次诡谲，这便是大贤者的功绩，而为了完成这份伟业，谁都知道大贤者杀戮无数，以至于民间才会有‘都是大贤者的错’这种俗语流传。”

“您只不过是在做相同的伟业罢了，作为伟业上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我有什么资格怪罪公主殿下？”

“所以无需犹豫，选择我吧，我愿意成为代价之一。”

静雪姐姐说着便向江晨张开了双手，美丽的双眼闭阖，她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如同慷慨赴死的义士一般。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江晨倒映着静雪姐姐面容的眼中流露出了悲哀。

因为他眼里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大彻大悟愿意赴死的英雄，而是一个被摧毁了信念，用滑稽拙劣的表演伪装出英勇就义模样的小丑。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坏掉了。

她的骄傲，她的思想，她的恬静……

一切都在被公主殿下点名的那一刻变得体无完肤。

这并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对她做了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公主殿下像一面镜子，将她的所有不堪全都清晰的照映了出来。

猝不及防间，静雪姐姐根本无从躲避，直面了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

傲慢！

那份一直潜藏在静雪姐姐心底，隐藏在恬静外表之下，令她自己都为之作呕的傲慢才是如今导致她走向崩坏的罪魁祸首。

“我当然……”

静雪姐姐情绪忽然激动的睁开了眼睛，怒视着江晨张开了口，却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是这么想的。

未说出口的几个字仿佛重若千钧，静雪姐姐浑身颤抖，笑得格外悲凉。

“原来直到死前我还在自欺欺人，好丑……”

修长的手指捂住了脸颊，向来注重仪表的她好像感觉不到痛苦一般撕扯着面皮，划下血淋淋的抓痕。

“哈哈……”

明明是在笑着，却仿若呜咽，一滴滴清泪从指缝中流出，放下了双手的静雪姐姐就像一个溺水者，泪眼朦胧的看向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呐，如果……如果你还能再次重来，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叫醒那个愚蠢、自大、令人作呕的我。”

“拜托了……”

“拜托了……”

“求……你……”

静雪姐姐在半空中跪倒了下来，以近乎乞求的姿态，无比卑微的望着江晨，等待着他的答复。

“想什么呢，静雪姐姐。”

公主殿下怜惜的隔空托起了她的手臂。

“作为加害者之一，现在竟然又来道德绑架受害者，期待受害者的拯救，你难道认为一切重来，那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事实就没有发生过吗？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静雪姐姐……”

公主殿下凑到了静雪姐姐面前，笑盈盈的对视着那双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

“你还真是傲慢呢！”

静雪姐姐身躯颤栗，死死盯着眼前公主殿下的眼睛，她想要听到江晨的声音，不论什么，她想要听到江晨的回答。

但，江晨选择了沉默……

地面上的惨嚎声就像是对她的嘲笑，静雪姐姐在大笑中重新闭上了双眼。

如同薄雾般的漆黑雾气第一次呈现在江晨的眼前，清晰纯粹的绝望正在从静雪姐姐身上溢出，然后被笑容如朝阳般绚烂的公主殿下吞入口中。

这就是她一直期望的，最纯粹，最极致的绝望。

现在，她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