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听淮安辩解,他方知自己误会了凤柒。原是淮安不甚落水,一时之间,不会水的近侍纷纷惊恐万状,甚者惊走宴会以求援助。而巧遇此景的凤柒便下水救人。
魏丹朱不由脸色一变,不料他竟枉做好人。但看着凤柒兀自是那种幽冷桀骜的眼神,魏丹朱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凤柒,虽然你救了淮安公主,但孤还要奉劝你一句,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凤柒,受教……”蓦然,那白袍少年推开扶住自己的奴才,幽幽向魏丹朱施礼,行动干净利落,优雅清隽,但魏丹朱还是能从那双眼里读出讥讽……
耳畔,李淳干净明朗的嗓音拉回了魏丹朱纷散的神智。
只见那年轻阳光的李淳望着容貌柔媚的凤柒,眸中带着期盼,“阿七,这个除夕,我们一起过,好不好啊?”
凤柒回望着他,拈唇一笑,眸色柔和清亮,“好。”
李淳猛得眸中迸发出一阵光亮,脸上是又惊又喜,“好!那我们不见不散。”
看着这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魏丹朱不屑地转过了脸,心头却笼罩着几分空空落落的感觉。
视线所及,枯败的枝头上,空空落落的。耳畔,仅有寒鸦发出阵阵凄厉嘶哑的悲鸣。
魏丹朱的心头更是不舒服了……
是夜,月色如水。
床榻上的凤柒难得早早进入了梦乡。魏丹朱盯着他苍白的睡颜,直觉告诉魏丹朱,凤柒难得的陷入了梦魇。只见凤柒面色惨白如纸,一双细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宛如一朵攒丝金花,他狠狠咬着唇,唇瓣发白,唇角似溢出淡淡的血色,他此时的模样一如当初那般倔强,仿若就是不肯轻易将痛苦的情绪外露。
魏丹朱望着凤柒那攥着被角攥得发白的指节,他刀劈斧刻的脸上似勾画了几抹浓愁,他下意识地轻声开口,“凤柒,醒来吧,这只是一个噩梦……”
而那凤柒却依旧面色苍白兢惧,那细长的指也泛白而微颤。魏丹朱抿了抿唇,漆亮的眼眸忽明忽暗,而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别怕,有我。”
沉睡在睡梦中的凤柒猛得身子一颤,而后,那微扬的艳丽眼角幽幽划过一抹莹亮。
“师父……”
……
这是魏丹朱第二次看到凤柒落泪……
喧哗的街道上,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他们脸上戴着一抹雪白的假面,上面涂满了厌恶、讥嘲、怨恨、麻木等罪恶的情绪。
人群中心,男孩低垂着头,静默地站在那里,那瘦弱娇小的身子立在重重叠叠看热闹的群众里,显得他无助而又孤苦。他有着一头漂亮漆黑的长发,精致得如同木偶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纵然他的头上、脸上布满了蛋汁菜叶等杂物,纵然这一切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为娼妇的娘,为了生存,苟延残喘,所以,他学会了偷东西。
此时,便是他偷窃生涯中常见的一个场景。地上的馒头,已变得寒凉肮脏,他的视线却始终动也不动。
“够了……”人群里传来一阵澄清寒凉的声音,“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男孩机械似的抬眸,却只看到了那人雪白袍服的衣角幽幽飘扬,比雪还纯白。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渐渐散开。
凤柒这才知道,那个人便是名冠天下的紫京四公子之一,名唤洛煜城。
衣摆一动,洛煜城低头,却看见那个精致得不像话的孩子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他清冷地开口,“孩子,你该回家了。”
“我没有家。”男孩细嫩的声音幽幽响起。
洛煜城冰山一般的脸庞上,陡然出现一种诧异,而后,他弯下腰,凤柒这才发现,洛煜城有着怎样一张惊世之容。他的容貌就如同高山之雪一般,圣洁无垢,不可亵玩。此时,洛煜城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浅浅的柔和,“那么,你跟我回家,如何?”
因为这一句话和这人偶然的善心,凤柒的世界蓦然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