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陆老弟,这是你的三成利润!”
周重再次来到二十里铺,将这几天赚取的利润交给陆宁。
在中原内陆城市,盐这种生活必需品,从来就没有够用的时候。
区区一千两百斤青盐,不到两天就销售一空。
当然,也多亏了周重在黑白道上都有关系。
二十里铺出产的虽是私盐,但一点都不便宜。
毕竟是品质极好的青盐,不像外边卖得盐,总带着一股子苦味。
五百文一斤,绝对是个童叟无欺的价格。
“老哥哥何必亲自跑一趟,派人捎过来就是了!”
陆宁笑眯眯的招待着周重落座。
要知道,二十里铺出产青盐压根就不存在成本。
或者说,唯一的成本只有陆宁的声望值而已。
三成利润,那就是足足一百八十贯!
谁见了钱能不高兴?
一百八十贯,即便在长安城中,也足以比肩上等富户的全部身家了!
而这,仅仅是三天利润的三成而已!
“怎么说都是头一次分红,亲自送过来才显得重视,哥哥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兄弟你带着咱发财,咱心里念着你的好呢!”
到底是军中出来的汉子,虽说对钱财有些过分执着,但脾气耿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跟兄弟商议!”
周重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陆宁给周重倒了一杯热水,笑道:“是老牛坡搬救兵的事情吧?想必孙县尊已经摆明态度,并不想管这件事。”
周重顿时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的?”
他今天上午去了一趟万年县衙,给孙溢之送去四成分红。
到了之后才知道,老牛坡的里正牛厚实,通过衙门的一个胥吏搭上了主簿的关系。
不仅给主簿送了重礼,还送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
意图无非是借主簿的权柄,将二十里铺打压下去,保住他老牛坡里正的位置。
陆宁能猜到牛厚实搬救兵,并不稀奇。
灞桥十里八村几乎人人皆知,牛厚实就是靠着他那个在县衙当胥吏的生死兄弟,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关键是,陆宁是怎么猜出孙溢之不想管的?
陆宁微微一笑,道:“在你我眼中,私盐生意无比重要,可在孙县尊眼中,每日八十贯的收益固然不少,但也不至于让他和主簿撕破脸皮,这涉及到为官之道。”
主簿在县衙中的地位着实不低,除了县令、县丞之外,是妥妥的三把手。
朝廷无比重视流民归化政策,每天都会派出一大批御史,满关中的瞎转悠,来督导此事。
在这种情况下,老牛坡硬是一个流民都没接收,显然不是区区一个胥吏能做到的。
可对于万年县负责主管流民归化一事的主簿,就太简单了。
白天的时候,二虎子他们去集市卖羊肉泡馍,等同于在牛厚实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牛厚实当然要找上头的关系,来寻一寻二十里铺的晦气!
周重嘬着牙花子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他当了半辈子兵,又当了半辈子武库署监事,说白了就是个管兵器库的,根本弄不懂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
“那咱们该如何应对?换做外地的主簿,和哥哥我同为九品,还能周旋一二,可万年县主簿乃是正七品,这...”
他的脸色有些发苦,“孙县尊也太不讲情面了,赚了钱他拿大头,出了麻烦却一推四五六!”
陆宁哈哈一笑,道:“老哥哥不必着急,咱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就足够了!”
“等?”
周重愣了愣。
“干等着?等着陈启泰查抄了咱们的生意?那老小子可是出了名的辣手无情!”
周重有些着急。
他才尝到点甜头,现在放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陆宁也是刚知道,万年县的主簿名叫陈启泰。
不过,他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老哥哥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官场上的门道,这种情况下,陈启泰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小心。”
“只有在摸清楚咱们的底细之后,发现咱们一点根基都没有,他才会出手!”
“可当他发现,咱们背后站着孙县尊,又会发生什么?”
周重狐疑不定的看着陆宁。
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陆宁说的话...很厉害。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话!
同样的话,若是从孙溢之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会让他感到意外了。
“发...发生什么?”
说完,周重忍不住有点脸红。
快六十岁的人,向一个毛头小子请教问题,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话死。
陆宁有些无奈。
看来周重的官,真是白当了。
“孙县尊不肯轻易跟陈启泰撕破脸皮,陈启泰就肯跟孙县尊撕破脸皮吗?”
“何况,孙县尊还是他的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