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又是一个!”
魁梧男子显然是这群骑兵的首领,在他身后,数名手下兴奋地叫喊着,挥舞起手中的长刀,像阵风一样追了出去。
“哥哥,我害怕。”
弟弟拉着他的衣角,把头埋得很低,完全不敢抬起头去看那血腥的一幕,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子也在颤抖。
科舒威心痛,怜爱地安抚过弟弟的额头,看着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他伸手把它遮住。
“乖,不要看,你相信哥哥,我们藏着会没事的。”
凄厉的惨叫惊动着整个旷野,应该是那些剩下的流民被截杀了。
但追逐还没有结束,落在最后面出场的,是一辆有两匹马的马车,在骑兵的围堵中,它很快失去控制侧翻在不远处,车架和货物散落一地的模样,被科舒威看个正着。
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它们避之不及,一齐侧翻在这处平地上。
“跑?你们又能跑多远呢?”
那名首领调转过头来,勒住骏马,停在了第一架马车跟前叫嚣着,其余七名骑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科舒威瞅着他们的模样,除了那名全副武装的首领外,别的骑手都只是纤薄的肮脏棉甲,体态都偏瘦,看上去更像是溃兵,而溃兵为贼,最残暴的贼。
在这战乱横行的年间,终南君主一方尽管根基很厚,叛乱开始时大部分军队和国土都在掌控中,但奈何北暮王的军队战力更强,支持他的又多是军方高层,有着身经百战的士兵和指挥官。
在战争刚爆发的一年内,君主的军队被打得各种溃败,溃败的兵成为了最残暴的贼,对终南百姓的迫害,不虚于连绵的战乱。
而这些溃兵那怕是到了现在,君主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将其全部清除,加之北暮王再次举兵欲南下,朝廷没有办法,只得赦免他们犯下的罪行来招安重新入伍。
贼入兵营,这还了得?
他们随时可以化为溃兵,又可以随时躲入前线的兵营,边境兵临城下的压力,让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免受处罚。
因为君主和朝廷的文官们害怕,一旦认真追究起来,那群溃兵必然一哄而散地跑路,这样会一个卷走十个兵,十个卷走百个兵,直接引发前线崩溃,让北暮王能势如破竹。
他们是真正的法外狂徒。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弟弟的话,科舒威他回答不上来。
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倒下的马车中爬了出来,一个老人顾不上被卡住的衣裳,急忙抢着扑通跪在地下,用苍老的声音,以声嘶力竭求着他们。
“各位军爷们,请把我们全部的财物拿走,别再杀我可怜的孩子们了!”
说完他以头磕地,长跪不起,不住的眼泪和长流的鲜血浸湿着泥土。
首领放声大笑,他的手下也大声地嘲笑,连带着他们胯下的马都打着响鼻踏着马蹄,这种极为恶心的笑声,让科舒威反感得想作呕。
老头身后的马车里又钻出来个老妇人,她慌张地,让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跪倒在地,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能是一个行商的大家族。
很快,几乎所有的人都磕头下跪,他们的卑微让首领和骑兵的笑声更为猖狂。
但,这里面有一个人骨头硬,跪不下去,望着一具具散布在这片旷野的尸体,那是他的挚爱与亲朋,是他三十多年来所拥有的一切,也是他往后五十多年想要守住的一切,却在今天……
擦破头皮后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眶,也染红了他的泪水,他冲着那群骑兵歇斯底里地大吼,拔出一把灰蒙蒙地长刀,清脆的刀声遏制住了所有放肆的笑。
“来啊,我死也要带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