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的声音冷得让人心慌。
“老家伙,你看看,你们中有人不想跪着生。”
老人抬起头,刚想转身去劝说那名拔刀的中年男子,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他只觉得身体轻了好多好多,眼中的世界忽地翻转起来,一圈又一圈,直至落地。
首领的刀很快,随手一挥便是斩首,精细的切入角度让剑锋连丝毫的卡滞感都没有。他连刀上的血都没有振去,便收入鞘中,这套动作的熟练程度很高,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因为仔细看去,他的刀鞘口遍布着很多,早已干枯的血迹,算是别样的装饰——血漆。
“都起来吧,不跪着生,就站着死。”这句话满是挑衅的含义,和不在乎的冷漠。
“爷爷!”
拔刀的男子愤怒到了极点,高举着刀,迈着尽可能大的步子冲向首领,勇气可嘉,动作却是纯粹的门外汉,惹得首领想要发笑。
老妇人跪在地上恸哭求他:“泽塔,奶奶求你了,把刀放下……”
说什么都迟了,做什么都晚了,男子被愤怒支配。
首领伸臂对向他,仅一弹指,无形的力量爆发出去,高压的空气化为瞬息的狂风肆虐,一瞬间便穿腹而过,将泽塔击倒在地,猩红的血喷溅着,也流淌着,在那片芦苇荡。
“原来良家子弟,如此不堪一击。”
魂印师!
科舒威瞳孔缩得很细,用手把弟弟按到地上,自己也紧紧贴地不敢动弹,他在祈祷这个首领,千万不要展开奥能探查周遭。
呻吟和呜咽断断续续,首领手中长弓又是极快地搭上羽箭,一箭贯穿泽塔的下巴,结束了他残存的生息。
老妇人泪流满面地爬过去,抱着她的孙子,想要小心地拔出羽箭,却不下手,她怕孙子还感受得到疼痛,也怕羽箭太过深入,用力拔出留不下全尸。
“为什么啊,你们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谁叫你们刚开始不给,非要跑的,不把你们全杀了,以后大家都选择跑怎么办,我们很为难啊。不说了,兄弟们,下马动手吧。”
见到首领挥手示意,剩余的骑兵们纷纷下马,狞笑着舞弄刀剑,这一次劫掠了这么大的一个商队,他们心里别提多爽了。
“哥哥,我想帮他们。”
舒赫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用颤抖的手握着那把短弓,暗自用力想要撑起身,嘴唇抿得很紧,那是心中的愤怒在积攒。
科舒威楞了一下,他知道弟弟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本性纯良,理应成为和义父一样光荣的狩海猎人,现在自己想要让他,对如此暴行熟视无睹,对面就算是一整只军队都不行,他们可吓唬不住,这个小男孩心中朴素的正义。
难道科舒威就不是吗,他也是在一路的苦痛中走过来的,是小镇上的大家为他撑着伞,才度过了这个时代的腥风血雨。
淋着雨成长的少年,会比谁都想要撑起伞,科舒威的良知在猛戳他的心。
但说得再多,他和弟弟都不过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就算挺身而出,又能做得到什么?
“我们帮不了,趴着!”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科舒威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裂得痛,这让他说话时少了一口气。
“可是……”
科舒威用了很大的力,将弟弟生生给按了回去。
“等他们开始动手后,注意力不在我们这,我们就偷偷跑!”
“可是……”
“听着舒赫,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医院里的哀嚎和这里的惨叫,你不去听,它就没有,明白吗?你每天都要忘记很多事,何不索性把他们也忘了!”
不知弟弟有没有听懂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科舒威只知道,舒赫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言不由衷,深深刺痛着他的良心。
他再次轻抚弟弟的头。
“忘了吧……”
那些流民大气不敢出,仍然把头埋低跪在地上,当然这其中也有人起身想要逃跑,却被优先杀掉,骑兵八个人,八把刀,赫然结成杀戮的圆阵,谁也逃不出去。
先前的老妇人哭喊着爬回去,去抱起她最小的孙子想要跑掉,科舒威看着她被一刀贯穿,小孙子的哭声也嘎然而止。
他明明不忍再看下去,但却不能闭上眼,因为要时刻去盯着,以便找到自己和弟弟逃跑的最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