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首领战马那奔雷般的蹄声远去,溃兵们终于敢抬起满是泥污和血迹,还流着冷汗的脸。
那个大喊着正义的少年,此刻倒在他们不远处,没有半点声息,但这群溃兵还是停在原处,你推我搡着,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查探情况。
首领这个魂印师留在他们心中的阴影太深了,连同为魂印师的少年都在弹指间可灭。
这就是魂印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啊,他们更不敢靠近了
要是万一少年其实还没有死呢,等他们靠近了也来一发弹指,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二哥,要不你去吧,你好歹也是奥启六重,出了事还能退下来……”
此言一出,溃兵们纷纷看向这位留着络腮胡的二哥,看得他憋红了脸。
“我去你个傻嘚!奥启六重咋了,和你们没有本质区别,该死还是得死!”
“那我们怎么办啊?要不兄弟们一起冲上去,一人一刀算了?”
二哥犹豫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冲上去就是一刀,我们人多势众!”
大家似乎有了主意,也都点头附议。
“那成,二哥你带头先上吧。”
“滚滚滚!说来说去还是想要我当出头鸟!”
大家似乎又没了主意,又开始争来争去。
说到底这群溃兵都是些贪生怕死之人,要不是身下有马,手中有刀,还有身为魂印师的首领坐镇,他们一两个的,还真不敢对流民下手。
真是被他们的窝囊逗乐了,溃兵中威望仅此,也远此于首领的二哥再次发话了。
“行了!都闭嘴吧!一个个废物,大哥都出手了,那小子还有活路?扔着不管,指不定过会就会死了。”
二哥指着自己的一帮弟兄,又指着远处惨烈的劫杀现场。
“看见没?那小妞跑了,来几个人去追,不要留活口,再留几个赶紧把这些商人的财物打包。等大哥回来,好歹有点交代,,干点活,不然……”
他学着首领的模样历目扫视:“大哥肯定会脱了你们这身棉甲,和这群流民尸体一起烧了!”
溃兵们脸色顿时就变了,当即收刀掉头四下散去,准备按照二哥说的,去打扫现场,毁尸灭迹,顺便再骑上马把跑掉的女孩抓回来。
说到打扫现场分刮财物,这群人干劲可足了,一个个如狼似虎地不放过每一处角落,展开地毯搜索。
“喂!”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身后冲天而起,响彻了整个芦苇荡!
溃兵们顿时不寒而栗,这个音调……像是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怨恨之鬼,它不甘地吼叫着,有无尽的怒火从它破烂的嗓子中喷涌而出!将浑身沾染的血污,化为升腾的猩红蒸汽!
是那个少年!
溃兵们战战兢兢地回过头,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他背对着初升的太阳,站在自身的阴影下,赤红的双眼血泪泊泊,豆大的血滴不断从口鼻,乃至从双耳滴下。
“一群畜生……我要……抹杀你们!”
少年嘶吼着,暴涨的奥能鼓动起强风,压倒了周身无数的芦苇,这一刻,愤怒具象化在他的身上。
他蹒跚地迈出一步,几近摔倒,腹中一片滚烫,科舒威心中明了,那是自己温热的血。
其实他早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一弹指将腹部所有血液,以极高的压强挤向四肢,冲顶着头颅,转瞬间撕裂了他的耳膜,世间只余下嗡鸣。
他再蹒跚地迈出一步,这次却稳住了步伐,大脑封闭了一切的感知神经,那些剧疼正在快速消退。
涌动的血液同样几乎涨裂了眼部的血管,在一片泛红模糊的视野中,他无法去辨别敌人的位置,所有的事物,都在左右虚晃着一分成三。
“妈的,他没死!我们跑吗?”
溃兵们接连退缩,二哥转身想逃,但又想起了首领冷酷的面孔,他只能咬着牙,重新鼓舞弟兄们。
“别怕!这人都快死了!现在听我的,大家一起冲剁了他,谁不冲我就汇报给大哥,横竖都是死!”
这群想跑的溃兵,被二哥搬出来的首领唬住了,以前那些逃兵被处决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刻只能强振起勇气,大声回一句好。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二哥索性眼一闭脚一蹬,一鼓作气地挥着长刀冲了上去,余下的溃兵不约而同地选择滞后一步,留足安全距离后,再随着他一起冲锋。
“来了……要冷静……要冷静……”
艰难回想起义父对自己的教导,科舒威感受着奥能,当山风吹过他的身侧时,奥能被一并吹散出去,均匀地蔓延在这片旷野,他闭上眼。
十米,五米,三米,那个领头的溃兵,他的冲锋在脑海中清晰可见,奥能赋予了他超凡的感知,甚至连对方额头滴下的泪滴,都无比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