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舒威身躯旋动,以冲步带刀直架对方首级而去,带头冲锋的二哥本就紧张,见对方一刀凌厉砍向自己脑袋,他急忙放弃先手进攻的机会,于慌乱间握刀相挡。
他的好溃兵兄弟们见状立马后撤,连退四五步,打算先观察情况再说。
刀刀相撞,却没有想象中的打铁声,甚至连刀身传导至二哥手上的冲击都微乎其微,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人快死了,他的刀绵软无力!
二哥真的喜出望外,想笑的嘴咧得老大,白流了满头的大汗,仿佛一场劫后余生。
“他没力气!他没力气!他没……”
少年伸手,捏着弹指顶在溃兵的双目中间,在科舒威的脑海中,对面这个溃兵刚起的笑容凝固在当场,他黄浊的眼中只剩恐惧。
科舒威的声音冷到可冻结雾水,与清脆的弹指声和鸣,他只轻说了一字:“叩。”
鲜血如瀑,夹着碎肉裂骨,尽染清早的雾气。
死亡之风笼罩着,将绝望的血腥味挥洒在其余溃兵的脸上。
“怨鬼……怨鬼……”
他们哆嗦着摔倒,仰面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跑!跑啊!”
顾不得手中的刀和身上的棉甲,一个个的将身上的装备全部丢下,只求能跑的再快一点。
“叩。”
死亡的单字低呤再次幽幽起于这片芦苇地。
风压呼啸尖锐,溃兵穿胸裂膛。
“叩。”
风压呼啸尖锐,溃兵碎首断喉。
直至整个旷野再度只剩下,那望不到边的芦苇荡还在被风吹拂,死亡的回响才消散。
“咳!咳!”
大口的血块被科舒威咳出,剧烈消耗奥能的反噬转瞬即至,他无力地双膝跪地,靠手中长刀插地,勉强维持着身体不要倒下。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是否自己这一倒,便不能再起……
“舒赫……”
悉悉索索地,在远方似乎有动静,科舒威的奥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掌,依旧捏着弹指,对准较远处旷野上的一颗橡木树,伺机待发。
“谁!”他问。
少女怯生生地没有作答,依偎着大半身子躲在橡木树后,只露出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在外,畏缩地望着科舒威,和他那双无神的血浊瞳孔对视。
就这样在旷野上静默了许久,她的距离太过遥远,恰好卡在了科舒威无法细加分辨的地方,于是在脑海中,那里只有一棵橡胶树,和模糊的人形轮廓。
“要发吗?”
有些犹豫,他数过了,七名溃兵皆已化为残骸,那会是谁在那里?那名首领吗?他会是在拉弓搭箭,还是会故技重施,正和自己一样凝聚奥能,再来一次弹指?
科舒威不敢赌,也许迟上那么一秒,倒下的会是自己。
捏着的弹指在隐隐用力。
旷野上的山风吹个不停,橡木树的枝叶沙沙地响着,那个少女,叫绘的少女,她束在身后的长发已然披散,被风轻轻地一吹,飘柔如缕的银灰发丝,正去起舞翩翩。
像是这遍地血污里,与风缠绵的芦苇花穗,它唯独的洁白,在阳光普照之下,在清风沐浴之中。
“真美啊……”
科舒威垂下手臂,身躯的剧疼又慢慢涌了上来,在意识消弭之际,他很想再亲眼看看少女的头发,美的让人动容,十六年来的第一次。
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个平凡小镇上的,一个平凡的猎户少年,成长在战乱下的他开拓不了自己的眼界,只记得,在义父带着自己出海狩猎时,那片暗蓝的冰洋上,有着浩浩升空,洒洒万顷的苍月光辉。
她的头发会有那白色月光般的皎洁吗?
“我叫绘……”
少女还是那么的怯生生,颤抖着小声回答科舒威先前的问题,可她不知道,远方这个怨鬼般的少年早就失去了听觉。
没有回应,她只能望见,怨鬼燃尽了他复仇的火焰,无神的瞳孔慢慢涣散开来,怆然倒地。